粘天粘地听动静,轻松虚静定加持
十月中旬,蒲谷子、慧明、薛锋、杨旭几人到达南城看望轩源和师母,预留一周时间。
兴隆和小珠这天上午赶回来与他们相聚。轩源的好友徐生也一道过来。
来到他们面前,寒喧问候。长话从简,轩源让小明,明昊和小珠一起打趟拳。
拳毕,轩源请慧明给几人提意见,慧明说:“你们打拳,很静定,这是南安的师兄弟们目前所缺乏的。如要提意见,我想说一下,气要达指梢,手指要展开,是驴拉磨,不是磨拉驴,磨心是不动的。现在有的动作,肩动了,你试试,肩动是走不了的,腕点动才有用。”
慧明说着,把手抵在小明的肩上,让小明做撇身捶。
小明真有习惯性的肩动,肩一动就滞在抵触点上了。而小明照样子扶在慧明肩上,只见慧明肩肘不动,只腕点一旋上来,就转势了。
但是小明打拳的轴很好,气势开阔,这是让慧明赞美之处。
“小珠,你则还执着在形上,气还没松透就打下一动,容易气滞;过于专注,眼神出去了,没有观照到周围。另有与小明一样的问题:抢肩。”
轩源则再指出小珠的云手等靠行动作中,大椎动了。
明昊作为新进,拳架相当不错,只是略有紧张,气没有沉下脚底,转轴也只是转了上半身,也有抢肩的问题。
慧明继续说:“舍己从人,舍是舍掉自己的主观动念。在推手上,不要有力在接触点上、肢体上,先要从共性。即如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也是先找到社会的共性,符合共性才能个性发展。推手也是先从共性,他要推我让他推,我也推我。所有的关节部位都不与这个方向发生顶撞。”
那边,徐生与小明玩起推手来了。
徐生年过七旬,反应却一点不逊后生。小明与他来来回回,竟也占不到便宜。众人渐被老人的淡定与深邃吸引,目光都注视到这一老一少的默默问答回应中。
阿深见状心痒了,要求与徐生推推。
阿深进攻心很强,搭上手就问上了,且与老人推手的频率渐快。但见阿深快,老人也随着快,阿深不断在寻找老人的破绽,老人只做好他自己,没有与他争,却是滴水不漏,神情安泰。
与阿深的高大身躯相较,老人比较瘦小,仅看外表,就是一位普通的白发老人。但他应对自如,举动轻灵活泼,最后倒是阿深收不住,失重离手,场里为老人响起一片掌声。
轩源就徐生与阿深的推手说明:“太极最高的修为——悟道。以身证道,达至身心如一,知行合一。而太极武术的修为——粘化拿发。所有的武术功能,从粘而不断变化。若论年龄和体格,徐生比阿深弱,但他的松、定、静,不为外界干扰。且他始终粘着对方,能粘,则能听动静。”
“粘,不是推,不是挡,不是走,不是顶,不是腾挪……不是动作。那些推、挡、走、顶、腾挪等等,泛指七十二病手,是主观有为之动。能粘,才有化、拿、发。”
“心不离粘,身不离粘,'粘’,实为心念。欲辨之,则有重粘与轻粘,以轻粘为好。有实粘与虚粘,以虚粘为好。有骨粘与皮粘,以皮粘为好。而皮粘与毛粘,以毛粘为好。力粘与意粘,以意粘为好。有粘与无粘,以无粘为好……”
“粘意何来?正如我一向所强调,心念有多大,充满就多大,融入就多大。反之,心念聚集在一个微点上,身心便聚集在这个微点,这个微点也是充满张力的……这是心念活动,不随空间大小或多少而有异。”
“打拳时,粘天粘地,心系宇宙,每一动俱不离。粘,是从明理关来。五大法,只为明白此粘意。”
“以天地为参照,心如天松,心如天空,自然变化,俱因天地间大松大柔,得以尽显万物。悟此道,明白松是太极拳的灵魂,唯松才能涵及五大法,无为而生粘意,粘意来自:致虚极,守静笃。也即是零状态!”
言罢,轩源让阿深上前推他以说明零状态。阿深两手搭上轩源,又如对徐生那样,频率越来越快,轩源则任他快慢,只是粘着他,却又始终平衡,并且谈笑风生:“你们看,我始终保持零、零、零,不动念;我始终是饱满的,就算对方强压我,我好像变形了,也还是归零的,饱满的!零状态是包含正一负一的,是上下左右很均等的,零状态不是啥都没有,而是虚空妙有的!零状态不是形相上的零,是心意上的零!我动也是零,不动也是零。”
“在不断保持零状态这个过程中,我很清晰地看到他哪里实了哪里缺了,我从零生有,填满它就是了。”
阿深应声跌出,挠挠头自言自语:“我也想零的,但好像没什么用的?”说着再与轩源搭上手继续感受。
“为什么零不了呢?你还有身嘛!有身则有病!两人搭手,不要把身,把肩,把命门什么的给对方,只给一个点,没有身了,对方就摸不到你了。”
“怎么做到呢?”阿深问。
“有一个方法:持咒!我时时与天地联通,心只一念,静!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是静的,发生任何变化,我只保持它们的安静,不能有一丝一毫主动变动!我们作为一个受体,只能是被动地接受,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习惯了主动有为,这是一道坎,大家要多练习,慢慢过。”
“这个可以理解,但是对方在不断变化,保持不动就很难。”小明旁观着,有感而发。
“这就要多做死亡游戏!推手中,就是要逼迫自己在受压迫的情况下,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让自己'死’去,在'死’中获新生,生在死中寻,循环不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生机蕴藏在死亡中,人们太执着于生,执着于拥有,不舍得放弃它们,却让自己陷入真正的绝地。”
轩源让阿深摸实自己:“这个时候,他压在这个点上,压实了,怎么办?我抵抗,反制,都暴露在他眼皮底下,强努强抗没有用,怎么办?我就不执着在这两点上嘛!不要这两点,让它死了,我就活了。前提是,你不能主动有为地去做。”
轩源让兴隆过来,继续就这个问题展开。
兴隆手往轩源身上一搭,轩源:“不要急着把手给对方,不要封闭自己,先接通天地。”
兴隆点头如提示,粘天粘地再把手搭在轩源胳膊上,轩源往前一进,兴隆是没有顶了,但却习惯性地往回带。
“不要主动去带去化去捋,接通天地后就不要主动作为了。”轩源让兴隆推过来感受一下:“感觉到吗?我没有主动作为的!”
来回几番说,兴隆似明非明。兴隆是知道要舍己从人,但在推手中,就总是舍不去!不是肘动了,就是肩动了,要么就是命门动了……轩源的那种状态,眼见了,却进入不了。
“打拳和推手,是两码事!打拳是寻找那种静的感觉,平衡了再做下一个动作,平衡了再做下一个动作……是有为的。推手如果也是这样有为,就被对方听到了!”
“你现在是松了很多,也知道要静了,主观上你是追求静的,但身体还有一些未能观到的未静的地方,很细微我也知道。全身每一点都如虚空那样安静的,只要有一点不静,就漏了,现在要过这个关!”
兴隆笑:“总是受到眼见的影响,见到来势想拔想化,闭上眼好像能静一点。”
轩源:“开始可以这样感受,但是闭眼能做,开眼也能做,才是真的。”
“你的身体,只有一念,比如你对松的感受多一点,那就只有松!但要明确,松不是丢,是始终粘天粘地的,这个始终,为定!所以是松定意。”
“同样,如果是一念静,就是静定意。一念轻,就是轻定意。不要这时轻了松了,彼时丢了。”
兴隆闻此,忽有所悟,轩源再推来,他灵动了许多:“之前我想松,却丢了。现在没那么多念头,好像就能随得上。”兴隆眉头扬起来,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