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良平:百步梯娘巴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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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曾良平,网名拜林西甫、大地栖居者。邵东县人,男,1970年7月生,一生爱好是天然,不求闻达于诸侯,痴迷于文学,赖法学以栖身。信奉白乐天所言“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视卡夫卡为终生偶像,知我罪我,庶几在焉!
百步梯娘巴崽的故事
曾良平
一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就有先民在邵东这块地域生活(烟竹岩有古猿人活动的遗迹)。邪姜谷地沃野千亩,吸引古先民在这里辛勤耕作。
大约也是这样一个夏天的晌午,人们吃了早饭,便去田里干农活,一个母亲背着刚生下来不久的小儿子在百步梯山坳里砍柴。突然一阵狂风大作,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大地一片漆黑,人们还没醒悟过来的时候,滚滚而来的海水将他们残忍的吞噬。
母亲看着这滔天的洪水漫过来,下意识地朝山顶爬去,爬去,终于洪水在她们脚底下打了一个旋,卷向四十八垒(连绵祁邵衡边界的四十八座山峰)的沟沟壑壑。
震旦纪(经考证邵东地域遭过两次海浸轮回,一次是震旦纪,一次是中泥盆世,近些年有驴友在邵东最高峰大云山发现海洋古生物化石,考虑到此次海难的突发性和毁灭性,故断为震旦纪)的海水肆虐今邵东地域九九八十一天,她们母子也受尽了人间的八十一难,洪水退去,母子俩日日夜夜站在百步梯的山顶,呼唤自己的亲人回来。
多年以后,她们幻化成了一块巨石,屹立在百步梯的山顶。
二
最早的时候,我们家住在百步梯上面的谭个棚。一岁多一点,从山上搬到百步梯脚下的罗个湾,五岁时又搬到街上去住了。
但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直住在山冲冲里,没有搬出来。
五岁的时候,一个下午,我妈炖了一只猪脚,因为奶奶喜欢呷,我妈就要我去送猪脚给奶奶呷。
行到罗个湾时,我发觉天不知不觉已暗了下来,想到还要爬五、六里的山路,我心里打起了小鼓,去还是不去,这真的让我难以决断,想一阵,又看一阵天,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淹煎过去。
更可怕的是我抬头望天的时候,发现百步梯山顶上的娘巴崽,实实地像两娘崽,天这么黑,又活生生来了这两个站岗的,无论如何是不敢去了,可是老妈的任务不完成,也不是那么好交差的。
此时五岁的我,既怕又纠结,没有一点办法,只好站在路中间哭,一开始还是嘤嘤的哭,接着越哭越大。正在哭得糊里糊涂时,路上走过来一个老头,肩着一把淤勺,可能是刚刚淋菜回来,他看到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却也一眼认出了我,他说:“这不是黑黄牯的女嘛,何咯在咕里哭啰”
他一连问了几句,我一直忙着哭,不知怎么回答。
后来他就看我手里提的东西,看到是炖猪脚,他就问:“是送猪脚把哪个呷吧?”
这时我才细声回答:“是送把奶奶呷咯”
他说:“咕咯晏哩,你还是莫去送哩,等到明早起,哪个进冲里,把你带起去”还说“你大姨不住在罗个湾吗?我送你到你大姨家去”
在路上,这老头还不忘开我的玩笑,说你不是你妈亲生的,你妈咕咯晏哩,还要你去送东西给你奶奶呷,明明是想把你送咯出去,让别个捡起去。
我听到这里,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索性扯开喉咙,一阵猛哭起来。
等到我眼泪鼻涕一大把赶到大姨家,大姨看到我这一副神态,也不知道是唱的哪一曲,她发现我提的东西,马上说:“哎呦,你家娘也是,咕咯晏哩,还要来送么子菜把我呷。"
关键时候我还是很清醒,我纠正大姨的话:“是送把奶奶呷咯。”
后来便在大姨家住下。她们家煮晚饭的时候,放了些干红薯丝一起煮,吃的时候格外甜些,过了好多年,那种甜味还留在嘴角。至于那猪脚,当然是第二天托人带到冲里去了。
三
高二的一个寒假,正月咯过年,也是在天快要黑的时候,老妈硬要我到冲里去喊爸爸回来,她又不说为了么子事。我就不肯去。她霸蛮硬要我去,我就是不肯。当时我正在上厕所,老妈冲过来朝我扇了一个耳光,我没注意,差点绊倒在厕所里·。
看我这么死犟,他过来解围,说:“我陪你去吧。”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去爬百步梯。一开始还很沉闷,慢慢的倒也欢声笑语起来,事后他到了那遥远的北国,还写信说这是我寒假玩得最开心的一天,我总是回想起我们撒在百步梯山路上的欢声笑语,我们是多么快乐。
我们两个慢悠悠爬着百步梯,路上遇到一位亲戚,挑着一担东西,跟我们打了招呼后,一溜烟跑我们前面去了。
在百步梯半山腰上,我们站着歇息,他见四处无人,天色渐暗,阵阵山风袭来,突然向我伸出双手,便想拥我入怀,我急切地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别作声,接着将手指指向头顶,轻轻对他说:“有人看着我们呢!”
他回头向上仰望,猛然看到娘巴崽的巨大石像,着实把他吓住了,于是只好悻悻然放弃了那个浪漫的举动。
我们到了外公家,受到他们盛情款待,先吃糖果,再上冷盘,最后是吃大餐,临走时外公还打发我们一人一条毛巾。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啦,故事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