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小 玲(二)
(朗读者:赵朋)

又是一场多年少见的大雪,像下棉花套子。
这雪,整整下了一夜,从病房向外望去,雪覆盖了它能覆盖的一切,尽量将这个世界打扮成洁白的童话般的景象。
三爷担心这大雪压塌了那难堪重负的半简易房子,让护理他的小张去了工房区,帮着老爸老妈清除一下房顶的积雪,同时,也看看五红房子的情况。
小玲进到三爷的病房时,看到三爷的腿在床上,大半个身子却倾到了床下。小玲紧跑了两步,边跑边问:“你这是揍啥呢?”三爷没有回答,身子又回到了床上。小玲走到近前,往床下看了看,笑着说:“你这个人呢,想方便按下铃揍中咧,这要是掉下去摔个好歹的……”说着,弯下腰拿起便壶递给三爷:“给。”三爷接过便壶,望着小玲说:“你先回避回避?”望着三爷认真的样子,小玲在口罩后面偷偷地笑着,心想:区长揍是区长,还挺要面子。
突然,小玲又想起小春子临走时跟她说的话,便故意说:“医不背医,有啥可回避的?”
三爷脸红着说:“你站在这儿,我咋方便?”
小玲说:“病人都这样,把便壶放在被子下面,该咋儿方便揍咋儿方便呗!”
三爷连忙说:“不中,不中。”
“你跟老屁都是哥们,你们俩真不一样!”小玲笑出了声儿,然后,大大方方走出了病房。
雪,还在下,只是变成了细小的“小冷子”。
小张回来的时候,弄得鞋都湿了,裤角子上挂着冰雪,他一边抖落身上的小冷子一边说:“妈的,今年这天儿咋这冷啊。报告区长,你交待的任务胜利完成。”
“五红的房子咋样?”三爷扔给小张一个苹果。
小张接住苹果,咬了一口说:“我操,还犒劳犒劳我!”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区长,我发现你人缘忒好,等我去的时候,连你说的那个五红她们家,房顶上的雪清除的都差不多咧,那么多人帮忙,连半大小子都上去咧!”
三爷笑了笑,嗯了一声,便说:“你把这便壶倒了去吧。”
“你真是家里外人分得清啊,我不在,咋不让护士们倒啊?省着她们想娶回去啊?我看那个叫小玲的对你揍不错!”小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师徒俩人的话,被进来的小玲撞个正着。
小玲对小张说:“你们区长想娶谁回家啊?”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快去倒便壶!”三爷笑着低声哈(中性词,意在说和训斥之间)着小张,转过头来对小玲说:“别听他青春期胡唚,天天净想着娶媳妇搞对象!”
“那徒弟还不是跟师傅学(xiao)的!把便壶给我吧。”小玲戏谑地说着,去接小张手里的便壶。
小张听了小玲的话,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赶紧端着便壶出了病房。出了门,又扒开门缝做了个鬼脸说:“我退场,我退场……”
本来四猴子说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去常州,可过了大年后,四猴子提前了旅程,说是天也转暖了,早学一天是一天。其实,这只是四猴子离开家乡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抓紧断了小霞她妈让自己倒插门儿的念头,省着裹乱,好给哥们儿三帮子让开表现的空间,使得小霞和三帮子的好事儿,快点儿得到小霞老妈老爸的认可,也尽早随了三帮子和小霞的心愿。
临走前,四猴子拜了自己的亲戚和哥们儿们,最后来到病房和三爷告别。三爷从老屁和三帮子他们那儿,已经得到了四猴子要去常州学艺的消息,想想这个二十大几的兄弟要独自去闯天下,三爷的心里既有些难舍,又有着无奈。无论什么人,只要活着就得为生存奔波,况且,四猴子打小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小时候不服父母管,长大了父母管不了,正式工没人要,临时工又不愿意做,就爱鼓捣木头,也只好由着他了。想着想着,四猴子就进来了。
“三哥,好的差不多了吧!”四猴子习惯地晃着膀子进了病房,咧着嘴笑着说:“过两天我就去常州了,看看你。”说着,将一只烧鸡放在床桌上,一把抓住三爷的手。
“快坐快坐。我听他们说咧,挺好。”三爷位着四猴子坐在病床上,笑着说:“木匠活儿学起来没头儿,把手艺学精点儿,将来揍能养家糊口咧。”
四猴子摸出了烟点上,充满精气神儿地说:“三哥你放心,别看你兄弟上学(xiao)不咋地,学木匠活儿我还是挻上心的(die)。再说咧,也改革开放咧,说不定将来这块儿有市场。”
“哎,你还别说,虽然这一两年机制家具挺火,我觉着还是手工家具有个性,看着顺眼。”三爷深思了片刻说。
三爷的鼓励,让四猴子更有了心气儿:“三哥,打小你的眼力揍比我们哥儿几个强,你不会打家具,但看法贼准。”四猴子盯着三爷比划着说:“这些年我也干了一些家具活儿,一般家具一个图纸全凭机制,中档家具半靠人工,雕、镂、刻这些细活机器干不了,高档家具除了破大料用机器,行家揍要手工活儿!”
“好啊四猴子,平时没跟你聊过木匠活儿,中,你小子这几年没白干,到常州学点真手艺,说不定你真能成大木匠!”三爷听了四猴子的话,高兴地给了四猴子一拳。然后嘱咐道:“你自己单枪匹马南下,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儿,最重要的是千万别跟当地人打架,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三哥,你揍放心揍中咧。”四猴子收起了笑,揉了揉眼睛,摇了摇三爷的手说:“我不会给你们丢脸,我四猴子回来,也给你们整个孙悟空啥的让别人瞅瞅。”
“嘿嘿,你小子又来了,还孙悟空,我揍等你平安归还揍行咧。”三爷说着,从枕头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钱:“拿着,等你学好手艺挣大钱喽,十倍还我!”
四猴子接过钱,在手里抖了着:“谢谢三哥咧。我三哥揍是够意思!”然后,他又将钱放在了枕头下说:“为了这天,钱我早揍准备好了,三哥,你也得攒点钱咧,我们还等着你给我们娶嫂子呢!”
“瞅你这墨迹劲儿。”三爷又从枕头下边拿出那钱,塞在四猴子的手里说:“到了外边万一缺着了,你上哪儿拆兑去(qie)?”
“那中。哎呀,这我要是不去了,这钱不怕白花了吗?”四猴子嬉皮笑脸地说。
“你敢!”三爷往上窜了窜身子,四猴子给他把枕头重新垫了垫。三爷接着说:“到了外面,你可别总猴头八像的啊,得(dei)稳着点!”
哥俩正聊着,小玲推门进来说:“三哥,吃药了。”四猴子站起身来,想去接那药盘中的药,小玲躲过四猴子伸过来的手说:“你们俩接着唠,吃药的事儿不用你。”
“哎,你是叫小玲吧?”四猴子收回自己的手说:“上次来你还区长区长的呢,这回你咋儿叫上三哥咧?上这儿送药也不戴口罩咧!”他又瞅了瞅三爷,只见三爷有点儿得意地微笑着,四猴子摇了摇头说:“好像有情况,弄(neng,四声)不懂。”
“我是叫小玲咋的(die),你弄(neng,四声)不懂的事儿多咧。”小玲说着把药盘放下,把药盅里的药倒在三爷的手里,往杯子里倒了四分之一的热水,又兑了四分之一的凉白开,将兑得不凉不烫的水递到三爷的面前说:“吃药。”看着三爷吃了药,小玲转过身来对四猴子说:“叫个三哥你揍觉着新鲜咧,要是叫一声'上班儿的(die)’,你还不吓的(die)揍就手躺地下(xie)?”
四猴子看着小玲一连串的动作,又听小玲这一番话,他不知道小春子曾经给小玲“下过药儿”,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要主动泡我们三哥啊这是,好事儿,正好我给你们加把火儿。于是,挑衅地笑着对小玲说:“那你就叫一声'上班儿的’呗!”
“我要是叫了,你先问问三哥答应不?”小玲也挑衅般地瞅着三爷。
三爷点着四猴子说:“这回你遇着硬茬儿了吧?”
“嗯,是忒猛!”四猴子点点头说:“三哥你接着吃药,接着吃药,我走咧,三哥,我走了啊……”四猴子晃着膀子撤出了病房。病房里传来小玲银铃般的笑声,虽然声音不大,四猴子听得却是清清楚楚。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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