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钢作品：粑为媒（上） / 四六文摘

叶莱湘轻轻地把锅盖揭开，顿时整个厨房弥漫着桐叶糯米粑粑的香气。她将鼻子凑近了些，闻了一下，“呀！真香！”习惯地拿着一双筷子和一只碗，从中挑选了几只比较软款一点的粑粑放到碗里，麻利地把桐叶剥了下来，撒上一些炒好的芝麻和少许白糖。

她端着走着闻着，直往另一房间走去，边走边说：“妈！你猜，我送什么来给您吃啦？”

叶莱湘说来是个苦命的孩子，大二时父亲突然重病不治而逝，大三时母亲因过度悲伤加上繁重的农活和家务，逐渐视力下降，不久就失明了。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迎来当头风。本来家里就不宽裕，却连遭不幸，没有办法她只好辍学。在上大学的当初，就是东借西凑的学费，有的还未还清。在校期间她一边刻苦读书，一边利用一切课余时间打零工，赚点钱用来补充学费和生活开销，尽可能为父母减轻点负担。她曾怀揣憧憬，规划未来，这下完全改变了。

弟弟叶上进在读高中一年级，听说姐姐辍学回家，十分难过，也打算不读了，与姐姐一起照顾好母亲，撑起这个家。

＂你不能辍学！＂姐姐斩钉截铁地说。

＂你都辍学了我为什么不能？＂一向尊重姐姐的弟弟开始顶撞姐姐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以后就会明白，不仅要读而且一定要读好，争取好成绩考上好点的学校！懂吗？＂叶莱湘粗声大气，声音有些嘶哑。

弟弟从未见过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只好低着头再不说话了，＂嗯！嗯！＂地应喏着。不时听到姐姐擦眼泪揩鼻涕的哽咽声音。

母亲一边吃着叶莱湘喂的粑粑，一边夸赞粑粑香甜软好吃，低声问：“有好多叽，留几个给你弟弟上进吃！”母亲的话打断了叶莱湘的回忆，猛然从往昔中醒悟了过来，笑着对母亲说：“有很多，明天我抽空送过去，我哪敢怠慢你的宝贝儿子！”母亲边吃边笑，笑得很开心。自从父亲去世后，这是叶莱湘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笑。

叶莱湘祖辈住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除了四面是山还是山，出门爬坡，交通很不方便，农作物送不出去，外面好的产品引不进来，祖祖辈辈就这样生存着，延绵着。她原打算多读书，有了文化知识，要么把全家迁到外边去，要么下决心努力改变这里。现在看来，只有走第二条路啦。

叶莱湘缀学的消息不径而走，对她的缀学引来不少议论。有的说好不容易本村出个女大学生，没读完就回来了，可惜浪费人才。有的说天老爷瞎了眼，偏偏让这个家庭遭受这样的罪，毁了前程。造孽呀！很多人都在关心她，为她将来操心担心。

叶莱湘稍稍梳理了一下头发，换穿一套在大学出席公共场所的衣服，大方得体。＂哟！＂，这哪是深山老林的村姑，分明是城市里的大家闺秀。1米62高的个头，披肩黑发如流涉的瀑布，前额刘海半掩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秀气的眉毛，修长的身材，白净的皮肤在红妆素裹映衬下越显亮丽动人，怪不得很多年前就有人叫她＂叶仙姑＂，确是名不虚传。

去弟弟叶上进的学校，村委会是必经之地。她一边走一边想，既已作出了这个决择，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必须得走稳走好，虽然辍学但还可以继续自学，不能衰落下去让别人看笑话，要发挥自身的优势，在家乡干一番事业，回报乡亲们对自已的好，让已故的父亲灵魂安息，让母亲今后过上无忧的好日子。

想着走着，走着想着，没多久就到了村委会门口坪里。抬头一看＂哟，今非昔比，大变样了！＂她惊讶地自言自语。原村委会房子外墙粉刷一新，傍边还栽了许多盆景，地面全部水泥硬化，干净整洁。东面增建了三栋地楼四层楼房，傍边兴办了一所小学和幼儿园，还有一个门诊部。西面新开了一个农贸市埸，南面连接去山外的新修水泥公路，路边新房上悬挂着《远景物流快递分理处》横幅特别耀眼。叶莱湘这几年读书与家乡联系得少，上大学后就没来过村委会，时隔几年当刮目相看。

农贸市场人来人往，不时有货车往返，显得繁忙，一改过去冷清的局面。她刚一抬脚向市场方向走，后面传来＂姐姐，等等我！＂的洪亮而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弟弟叶上进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叶莱湘问。“明天星期六，后天星期天。”弟弟说。＂你看看，我离开学校了连这些都忘了＂。姐弟俩有说有笑，这里几年的变化定他们心里特别高兴。

当来到《远景物流快递分理处》时，一眼看到同屋场的幼时玩伴，毕高飞正在认真忙碌分发各地送来快递邮件。叶莱湘突然有些拘束不安的样子，脸上变得通红，转身想走，就在这一刹那被毕高飞看见，＂哟！多年不见的叶仙姑，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进屋坐坐吧？＂叶莱湘见下了邀请函，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了。

毕高飞身材高大魁梧，聪明能干，是这个村第一个大学生。比叶莱湘大五岁，小时候叶莱湘总喜欢跟在毕高飞的后面，屁颠屁颠的叫他哥哥。读高中分开了，后来没有了联系。毕高飞高考获高分被录取一所名牌大学。六年离开了学府到了几家大公司应聘学到了不少的管理及经商知识和实践经验。后来根据社会发展需要，看好了物流这个很有发展潜力的行业，于是在城市创办了一家，自已当上了老总。为了方便和报答父老乡亲昔日的栽培和教育之恩，特地在自已村里开办了这一家分理处。

叶莱湘姐弟一边剥桐粑叶子，一边倾听毕高飞的倾诉。他继续讲下去。近年党有扶贫政策，咱们村是扶贫对象。工作队长是农科学院的高材生，又是共产党员，担任村支书。他的名字叫达为民，专业理论知识强，懂科学技术，你出去这几年这里的一切变化全靠这位达书记，他吃了很多苦，单说这一条二十多公里的进山公路吧，没有他的努力争取是修不成的。那时老一辈几次动手都没修成。他还帮助几户特困家庭结合具体情况，真扶贫扶真贫，搞了养殖业，如猪羊兔鱼鸡鸭等，根据山区的特点扩种油莱，油茶树300余亩，还有柑橘桃子李子葡萄药材山芋黄花菜等经济作物，有的当年见效，有的正在挂果。五花八门，只要能赚钱就上这个项目，他说还要扩大规模，在扶贫脱贫路上，不能有一个人掉队，使大家真正富裕，为不返贫长远规划着。我这个物流分理处帮了大忙。这不！我毕高飞，飞了一大圈，又飞回来了。

叶莱湘把刚热好的一碗桐叶糯米粑粑端上了桌，毕高飞掏出钱要叶上进去买些饮料和酒过来，还在市场饭店里点了些菜饭送了过来。他们边吃边聊。叶莱湘笑着问毕高飞，＂什么时候把嫂子接过来帮你做饭料理家务＂？毕高飞听到这么一问，＂哎！＂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哪有什么嫂子，谁肯与我过日子？这些年在外打拼想干一番事业哪有时间去说这档之事？＂。说到这里毕高飞话题一转，我准备下半年在邻村再开一家物流分理处，现在正在筹办中，今天为何你在这里姐弟相会，是我叫上进过来的，利用星期天，还有寒假暑假，到这里来了解熟悉物流业务，算是我免费对他培训吧？我会按工计酬付给工资，不会亏待他。读书赚钱两不误嘛＂。

说到这里，毕高飞挟了一个糯米粑粑往嘴里送，＂好香呀，真好吃，如不是你们姐弟在这里巧遇，我哪会有这个口福呀“！他神秘地看了叶莱湘一眼，恰好四目对视，两人红着脸有些尴尬。好像有一股微波电流在他们眼睛之间不歇流动着。说来奇怪，不管你见过多大世面，不怕你能在万人大会上演讲作报告那么自如，当遇到自已喜欢的真爱时总会羞色难当，春光外涉，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毕高飞话里有话，好像在暗示什么？毕竟他们是大学生，有文化懂知识，都会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叶莱湘若有所思停了一会问，＂那你还缺人手吗？“毕高飞说正在考察招募中，如你愿意来可把邻村那家物流分理处全权交与你管理运作，我负责全部投资，赚了钱再还给我，行吗？搞得好，合作顺利愉快，以后市里那家公司也交给你打理！这时毕高飞有意无意地向叶莱湘送去一个互为理解友好的眼光，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甜蜜温馨的暗示。叶莱湘不慌不忙很稳重地挟了一个糯米耙粑往毕高飞碗里送。毕高飞礼貌而友好地回敬了一个送到叶莱湘碗里说，“我是借花献佛，全仗你给我送来的福。哎！吃一顿算一顿，如能长期吃到你做的菜饭该多好啊？＂叶莱湘没有作声，像在思考什么。此时叶上进的那双眼睛，在毕高飞和姐姐之间来回不停转动，好像看出了未来憧景和值得开心的事。

一顿饭的功夫，就有不下十次，村民们来这里寄件取件，毕高飞满脸笑盈热情地为他们办好每一笔业务。吃完饭后，毕高飞对叶莱湘风趣幽默地说，＂多年不见，今天我全部向你老实坦白地交待了我的问题，你的问题还没交待呢。＂他们互相对视地笑了起来。叶上进留了下来，叶莱湘准备起身回去时，毕高飞拿出了一份合同说，这份合同你带回去看看，希望有缘合作，热切盼望能长期合作。当我的助理或我当你的助理。

叶莱湘拿着这份饱含深情的合同，一份沉甸甸的厚望厚爱，不时回头望望毕高飞，又抬头看看墙上那条《远景物流快递分理处》横幅感到亲切，晃忽她就是未来这里的主人而矛盾着高兴着。带着复杂的心绪走在回家的路上。

（欲知详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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