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71天
早斋时的数声惊雷,这个城市的春天真的来了,春雷阵阵。每每下雨,天气总是一阴数天,总是将这样的天气划归为梅雨天气。倘若这样的天气,在早殿的结束,暂停落了一夜的雨,地面透着潮湿却没有湿鞋的积水,院落已经被清扫的干干净净,闻着远处早起的鸟鸣,从大殿到寮房,这样短短的路程,也走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幸福味道。最近被阿姨行堂,估计我每每点头的样子,让阿姨往我钵里打饭打菜很有成就感,常常打满一大钵的饭菜,不但喂胖了我,有时候实在撑到了。早斋的饭,一半是早饭,一半是午饭,但凡午饭未吃,大概就是这种早斋吃多了的情况。胃气连着福报,吃饭慢,也是胃口一般,或者福报一般,在午斋一如既往的端着钵,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发呆时,观堂那边,忽然爆出夹杂着凄厉无助的猫叫声和师父们躁动的吵闹。有师父群发被救上来的猫照,是那只昨天才公布的三点和三点猫崽的照片,照片上,猫滚了一身黑乎乎的脏污。猫掉下去的地方是两层楼依山而建时,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夹缝空隙,从一层延伸到负二层,那条空隙,有一人宽。所有人能掉下去的出口都被遮挡了,而猫就不同,猫小小的身体,忽然掉下去,是毫无意外的事情,何况是那只出生不久才蹒跚走路的小猫崽。因为小猫崽的掉落,大猫为救自己的孩子,估计也下去了,掉入那么深的地方,两只猫浑身脏不拉几,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一般,何况是掉入下这么多天的雨,那条肯定积水的像下水道一样的缝隙。我一瞅,两只猫怯怯的眼神,待在常待的那间大教室,一身肮脏中的惊魂未定。松了一口气,昨天的那张照片,差点成为两只猫的遗照。还好师父们神通广大,各种工具,一番折腾终于成功搭救,甚至用到了吹风机,为浑身是水,又是这样穿毛衣的天气,为猫吹了吹身上的水。大殿前的阿姨又换班了,这次换班的阿姨,据说是自己的亲人近八十几岁病危忽然回去。对又回来上班的阿姨,想问一问,阿姨家如何了,还是顿住。阿姨忙着开门,我忙着拜佛,只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比起师父们大费周折的对一只猫的救援,我像是一个慈悲心十分寡淡的人,可以在猫最美的时候,拍猫最美的照片,却从未抚摸喂养,可以在猫忽然凄厉的叫声中淡定的吃完饭,只通过旁人问候一句是猫掉下去的确定。甚至对于想要关心问候大殿阿姨的话,从我们各自忙碌的擦肩而过中,藏在肚子里已经无机会出口。比起我慈悲心的寡淡,我更想将那条缝隙封闭起来。因为中间有窗户的出口,最好用带孔的东西封闭,封闭的掉不进去一只猫才好。猫掉入缝隙,已经不止一次,每次如此大费周折的救援,兴师动众,可还有下次。最要命的是这些猫,已经被各路人马宠爱的失去了野生动物那种本能的机警和生活习性,掉下去,却能活着,似乎对猫并不是一种危及生命的担忧。凉山的大火,死去的那些年轻的生命,去年就有一场同样的牺牲。去年年轻的名字,写在黑板为回向,才是不久前的事情。今年又是同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可以反复发生,而在鼓励生二胎如此艰难,何况辛辛苦苦培养成二十几岁的一位消防员,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年轻生命可供如此义无反顾的葬身火海。忽然想起去年,去年,年长的老师来上课,惋惜的说道,山火烧一点也没关系的,有经验的老人都知道,山火烧过,树木长势越好,唉,可惜了那些救火的人。老师的惋惜,我深以为然,可是这样的深以为然当初忙着上课,未曾发布告诉别人,也无处告诉,不知道,去年那些失去了人员的家庭,如今可还好吗?那列撞向滑坡山体的客运列车,救援兵荒马乱,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善后完毕的。我们的卫星一颗又一颗的上天,我们的脚步踏到了遥远的月球,我们的高科技让人一片欢欣鼓舞,而我们却似乎忘记了,在这样关乎生命财产的地方,应用最高的科技监视危险,仿佛更有必要。那最后十一分钟想挽救灾难的人是脱下了衣衫拼命的挥舞,十一分钟的时间,电话,连同这挥舞在高处试图引起注意的薄薄衣衫,仍然不能阻挡一起火车事故的义无反顾。佛说,当夏日用水盆了,须覆,不要积水,积水生虫就是一种杀生,佛说,当早起脚着地前,先要发愿,一切众生皆回护,若于足下丧身形,愿汝及时生净土,佛说,大悲心,不食众生肉,当不披着众生的皮毛,不去吃众生的肉,就是一种放生。假若那些野生的猫,不去喂养,它们何必携着自己的家眷出入那间容易失足掉落的地方。假若有监控系统,一列火车,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或许能将伤害降至最低,假若一场大火,没有能力熄灭,为何要让那么多年轻的生命葬身火海,二十年,树木还可以再生,他们的一生却就这么结束了,连累的家庭还能好吗?佛说,人生最欠缺的是智慧,有时候,自以为是的慈悲可能不是真正的慈悲。换班的阿姨和我都忙各自的事情,我未问,阿姨家里还好吗,倘若我问了,万一是真的去世,该以怎样的情绪展露自己的伤感来客套我的寒暄。有时候,有一种慈悲叫做假装不见。当有人哭泣的时候,递上纸巾就好,不要深扒别人的伤心;当大自然各有法则的时候,莫要因为满足自己的欢好,成就另一种无形中的伤害;当以为自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时候,不要忘记爱护自己,即是爱护众生,因为自己也属众生的一份,不要让相关的那些人为自己操心,可能对他们也是最大的慈悲。
一段路,都被走出幸福的味道,
这种味道,可以用一段路的距离丈量
不忍拒绝的热情,
成就了胖的另一种忧伤
一声惊雷的春
一声猫叫的求救
一场山火的丧命
一列火车的疾行
一段看似毫不相干的冥冥之中
让文字立于
站在救世主的山峰
文字背后,
蔑视明明为寡淡的慈悲寻找的借口
……
(那年,愁眉不展的从大殿前经过,师父远远的一声大呵,算是骂,忽然心里无上清凉欢喜,师父眼里,所有的不如意,都是福报不够,但凡烦恼,师父总一顿骂,该干啥干啥去,布置了一堆的活,甚至拜佛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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