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144天


 张 
 来 
院子里有自然形成,建寺未被撬去的巨石,石头上一棵茂盛的荔枝树,树下一些盆栽,今日一抬眼,数盆小巧的白掌开花,大盆的绿霸王也开花,石缝里还有一株同样茂盛的滴水观音。
若不是前段时间看到这株滴水观音已经花期结束,开过花的花柱傲然挺立,今日的院子,扎堆盛开的这些相似的花束,忽然一看,满地惊艳。
绿霸王硕大的叶,中间一束花茎,亭亭玉立着一束至少一尺长的白花。白色只有一瓣的花瓣,独自高高挺立,一片花瓣兀自站成一束美丽的风景,像是并拢了手指,微微内扣的手掌,正小心翼翼呵护着中间的花蕊,笔直的一束花蕊像笔杆,顶着一节同样笔直的淡黄色肉穗花序。
绿霸王花盆大,叶大,花也大。靠近山石的另一面,几盆小小的白掌,同样开花,比起绿霸王万年青尺长的一片花瓣高高挺立,同样相似,像手掌一样的白掌,花朵只有小小一瓣。如果说绿霸王的花瓣是一副宽大的成人手掌,那白掌就像一副少女单薄的纤纤玉手。
此刻,它们盛开相似的花,无论花,无论叶还是花盆,白掌小到像是绿霸王的迷你版。
就是这样几株开花的盆栽,忽然被发现,是在上完晚殿,黄昏的院落。
芒果树的枝叶遮去了一半仍旧耀眼的夕阳,黄昏的天色逐渐开始暗淡,数盆白色的花,挺立在那方院落树下看似阴暗的角落。白的耀眼,透凉。在这初夏的湿热高温中,这种喜高温喜湿的植物,像是约好了,一起开放,忽然一抬眼,让人不得不立住脚,仔细观赏,赞叹它们的美。
每朵花都被人类赋予了寓意和花语,它们也不例外。白掌学名白鹤芋,寓意一帆风顺,百合意图。象征着美好高洁贤德热烈友谊自信自傲,一如高高挺立将一片花瓣开成一束不容侵犯的白色亮眼风景。
大自然从来都是如此神奇,最近淅淅沥沥或噼里啪啦的雨,不定时降落,早上八九点的一阵强降雨,未曾让下午放晴的天气降温,一如既往延续夏天的高温湿热,脚步从院子里匆匆而过,深怕头顶的太阳炙烤皮肤,一层汗瞬间让衣服湿透贴身,此刻,夕阳西下一丝凉凉的风吹过。
无论大自然炎热,寒冷,潮湿或温暖,有序而年年如期更迭四季,那些花,耐寒的,耐热的,喜湿的,耐旱的,纷纷选好了属于自己的季节,蓄积一年的精气神,只为合适的时地,绽放最美的容颜。
大自然对于人类,高温湿热可能是遭嫌弃的,因每日大半的时光需要忍受适应这种高温,可对于白掌和绿霸王万年青,却是它们盛放最好的季节。
大自然没有变,在四季中更迭,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物竞天择,在合适的季节开合适的花。宛如人的一生,在合适的年岁,做好那年那岁最好的自己。
在看白掌,终于发现那只花白相间的猫,生在石缝间的几只小猫。小猫已经能跑,毛茸茸甚是可爱,四只不同花色的猫,每一只都像是继承了猫妈妈身上斑斓色彩中的一份颜色,只有白,只有黑,只有黄,几只猫崽露出胆怯防备的眼神,纷纷从花盆侧面探出脑袋,向靠近它们的我瞅来,脚步一动,小猫崽机灵敏锐一溜烟不见踪影,许久又从绿叶间,探出脑袋再瞅上一眼。
大门口的修建围墙已经完成大半,一层低矮的砖墙,上面一层铁艺防护栏。一只不常见的野猫缩着脑袋正蹲坐在围墙下的巨石上,看我镜头对准,淡定的转过脑袋。
我说:猫咪。
猫咪:喵。
我:哎呀,竟然听到我叫你啊。
猫咪又眯起眼,高冷到不再搭讪。
阳光穿过竹林,抖落细碎的光亮,阳光穿过花坛中那棵不知名的树,夕阳的光辉让每一片叶子都变成一抹新绿。
猫对我的叫声,回应了一声喵,猫果真和我说话吗,恐怕只有我这么认为,就像我不知道猫咪说什么,猫咪也一样不知道我是在叫它,而它只是恰好喵了一声。
树叶的色彩,是不变的吗,当阳光不同,看起来,也便不同。
这个世界虚妄不实,看满院子的景,眼睛视力,光线明暗,甚至身高差别,明明同样的景,都能看出不一样的风景。
所有的景只是自己眼里的景,别人眼里的风景从来不同。
大门口前来一位居士,热情提着礼品寻找一位师父,师父和阿姨们隔着一道门寒暄。彼此的热情,让一向只负责叫唤的大黄小虎两条狗纷纷前往,一探究竟。
今日外出的师父们回来了,师父们参加佛教寺院开放动员大会。他们的寺院,有保安,有护工居士,有网络预约,有为开门半个月前规划的指导小组。我们的寺院,只有大殿前的阿姨和那两条自发前来护持的狗,和这满院子晒太阳的猫。
红裙子的居士站在台阶的大门外,对师父说,师父,我们外面都不戴口罩了,她确实没戴口罩,潜台词难道也是鼓动寺院可以开大门了吗?
第144天,北京一夜之后,通报忽增36加8确诊人数,关乎生命的事,僧人也是要常常看新闻的,而一周前,北京才宣布,相关室内活动场所,体育赛事可以开放可以举行,转眼间,北京部分地却又转为高风险地区,那些要开放的纷纷又要关闭。

……


第144天,

我在院子,走了一圈:

亭亭净植花间事,花间虚妄无一事,

看似眼观方寸地,方寸只在寸心知

僧家闲情把花看,看花也为看自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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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竹林 | 第14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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