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爹娘】那一夜的故事如那一夜的雪花,一直飘在赶路人的心里


风雪夜归路


2017年春节已不可阻挡地到来了。今年春节又不回家过年,这已是第八个春节没有在父母身边了。

虽然父母很开明,说路上太挤,春节老家也太冷,孩子大人都受罪,而且他们春节期间生意忙,没空和我们聊天陪伴。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回去,父亲和母亲该是多么地欢喜。曾有一次,我在未提前告知他们时突然出现在家里,至今犹记他们看到我时眼中的那抹惊喜。

自16岁起,我便和父母聚少离多,所以和他们最亲密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我小学到初中阶段。最近几年,特别是在下雪的夜晚,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大雪。

那一年我才读初中二年级。一个寒冬的夜晚,晚自习放学时已经近九点了,快到村子时,我就远远地看到母亲站在村口的桥头上,打着手电筒在等我——没有月亮的夜晚,母亲总会这么做,为我照亮回家的路。

到家后,母亲为我打来洗脚水,但她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跟我一起洗,而是不停地望着外面飘舞的雪花。我奇怪地问:“妈,你怎么不洗?”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本来天气还好好的,这会儿又下这么大的雪,还又停电了,不知道你爹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父亲是一名电影放映员,那时在农村,亲人去世时和去世后逢周年,晚辈一般都会请场电影,以示对逝去亲人的敬意和怀念。由于父亲人品好,收费合理,方圆几十里的乡亲们都很尊重他,所以家里的电影业务颇好,父亲几乎每晚都要外出放映。母亲也会操作电影放映机,平日里也多和父亲一起出去,那天晚上很冷很冷,父亲应该是不想让母亲跟着去挨冻吧,总之,母亲留在家里了。

听了母亲的自言自语,我知道她在担心父亲。擦干脚,穿了鞋,我对母亲说:“妈,咱们去找我爹吧,反正也不远!”母亲犹豫不决,我知道她为什么迟疑,因为第二天早上我还要上早自习,她不会骑自行车,只能是我骑车带她去。她不想影响我休息,可也放心不下父亲一人在外奔波劳碌。于是我宽慰她说:“妈,没事的,咱们一会儿就到了,我也喜欢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她又犹豫了几秒钟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吧!”

推出自行车,锁上门,我们出发了。

那一夜的雪下得可真大啊!母亲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撑着伞,车轱辘压过去就是一道深深的痕迹,但是很快便又被雪掩埋了。母亲不停地提醒我小心点,路上偶尔驶过的卡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的同时也带来了一股巨大的风,使得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年仅13岁的我骑着老式二八自行车,还不能完全勾得到脚蹬,脚蹬转到最下方时,就得用脚勾着脚蹬轴。我就这样用力蹬着自行车,带着母亲在大雪中前进。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放映地点。虽然天气很冷,雪又下得大,可是还是有不少人在现场打着伞看电影。那时电视在农村还不普及,农民最大的精神文化享受应该就是看场露天电影了。

放好自行车后,我和母亲一起来到了电影机处,父亲不在,旁边坐着的一个人指着附近的小房子告诉我们:“他在那里发电。”小时候村子里经常停电,所以父亲每次出来放电影都会自带发电机,一旦停电就靠发电机继续放映。母亲对我说:“我在这里守着电影机,你去跟你爹说声咱们来了。”

我摸索着来到小房子处,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油烟味迎面而来,一阵隆隆的机器声充满耳朵。屋里烟雾缭绕,灰蒙蒙的,依稀中我看到父亲蹲在地上趴着身子正认真查看发电机的工作状况。想到父亲的艰辛,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在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不让父母失望!我冲着父亲大喊了一声,他才扭头看到了我,我正要向父亲走去时,他用力地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出去,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里面又吵又脏,叫我不要进去。我执意来到父亲身边,大声告诉他:“我妈也来了,她在电影机那儿!”父亲也大声回复我:“我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吧!”

从屋子走出来,只感觉到外面的空气是多么地清新啊!就这样,我和母亲一直等到两部电影放完,与父亲一起回家。

这件事情,也许在父亲母亲的记忆中早已淡去,当时的我也应该没有刻意去记,但是在22年后的今天,这一切依然可以那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而且依然那么真实!

与母亲在雪夜中的跋涉,使我感受到了一种责任;在推开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使我有了更大的学习动力;在与父母一起回家的路上,使我明白了什么是亲情!

那一夜的雪,在当晚就已停了,但那晚纷纷扬扬的雪花却从不曾从我的心中飘去,父亲在油烟缭绕中的身影也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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