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飞：明月松间照
【作者简介】王晓飞，陕西渭南人。渭南杜桥中学校刊执行主编，1985年开始发表散文，曾获《中国校园文学》三届千字文征文奖，《延安文学》延安文艺杯征文二等奖等10余奖项，出版有散文集《云横秦岭》、《雪拥蓝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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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松间照
王晓飞
一簇蓬勃的松柏树在梁头下的向阳坡上，周围被层层叠叠的核桃园包围着，前面是小河，今年天干，时常断流；东边是山，秦岭北麓之余脉。正南，是終南山背景下的分水岭，渭玉高速公路和关中环线上的车辆往来穿梭。松柏簇拥，那不是树林，是我们家的老坟，我母亲是去年的腊月初十躺在这里，到今天整整八个月了……
我是在老家停留十二天之后离开的，刚一天，就听说母亲的病急转直下，沒有挽留的余地了，心一急，意想不到的事儿就出现了！我在骨科医院第三个晚上还和她通过电话，第五天手术，想不到她就等不着我，悄然离去了。
月光从东山上爬出来，青光经松柏一筛，星星点点的，坟地里只有松柏，只有刚刚绽开的野菊，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在医院里我反反复复的和医生协商，我想回家去送送母亲，医生说，手术伤口在踝骨处，皮薄且紧，伤口的颜色仍然有点青，不宜动……我一生遇到大小的事情，就只和母亲一个人商量，从文化革命到落实政策，从拆旧盖新，到婚丧嫁娶，多少大风大浪，多少急流险滩都闯过来了，而今，你却撒手人寰，什么也不管了。孩子们都回去了，他们都送奶奶了，孙子也回去了，医院里除了一个刚做完手术，还疼的呻吟的病友，啥时间了我都不知道！我的伤口不疼，真的，的确不疼，只是心在滴血，疼啊！
母亲的三七、四七、五七忌日，都处在数九寒天，塬上下了雪，中间还有阴历年，医嘱，加上亲戚朋友的衷告，我不能轻举妄动。百天，我終于回到老家了，可是刚下过雨，屋外边泥泞，我又被大家好意地制止了……
月明星稀，秋高气爽，分水岭上已有些微微凉意了，这里，有我的祖父，他在旧社会死于兵匪，谁也沒见过面，我奶奶是小脚，最慈祥最善良最勤劳的奶奶。我父亲是中国标本式农民，勤劳是他的本色，我母亲是家里的核心，重大决策由她拿主意，我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从爷爷去世到如今，几乎是一个世纪，多少人世间的风风雨雨过去了，他们那边的月亮，如今满轮了，我想，在这个中秋节，他们应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他们的月亮圆满了，而属于我的人世间的月亮却永恒的缺亏了，这是天大的憾事啊！我长久的停留在这无尽的忧伤里，任亲人们怎么劝说，也走不出来。
星星点点的月亮，你本是蓝天苍穹上一面千古的明镜，你能照见我的内心深处吗？夜更凉了，松柏森森的，沒有什么能弥补这缺憾，天底下，解脱我的，也许只有我自己。
从坟地上站起身，月亮已到我的头顶了，夫子苏东坡先生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儿虽已六十四岁了，在你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我还在做着我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儿，我记着你的话，会走好属于我自己的每一步路，尽管我骨折后至今为止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但我走过的脚印是端正的。
夜深了，月亮高高的挂着，我烧化了手里的纸钱，回头看，明月松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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