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恨蛤蟆坪(十三)·连载45 || 作者 南岳
爱恨蛤蟆坪
作者 ‖ 南岳
明霞接过巧巧手中的包,拉着巧巧的手说:“姐,走,到宿舍里。”
二人跟着明霞到了女生宿舍。宿舍里靠后墙的一面是一溜长长的通铺,三面靠墙,床上靠墙的一面,叠着的被子一床紧靠着一床。窗子一面靠墙的地下,一个紧靠一个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箱子,箱子上放着煤油炉子和切菜的小木板等灶具。此时,同学们正急急忙忙地做饭,切菜声,说笑声不断,宿舍里一片噪杂声,有的已点着煤油炉子,不一会,炒菜的与煤油炉的油烟和味道充满了整个宿舍,有的同学赶紧打开窗户,顿时,宿舍里透进一股股冷空气,吹得油烟在屋子里翻动,打转。
二牛和巧巧看到连站的地方都没,还挡学生们做饭,于是让明霞把拿来的东西收拾了,然后说:“你把东西放了,出来咱们到外面吃个饭。”
巧巧和二牛赶紧出了宿舍,站在院子里等明霞。放好东西,明霞出来拉着巧巧的手在前面走,三人出了学校,在离校门口不远处,有一家饭馆,明霞领二人进饭馆吃饭。
吃罢饭,二牛掏了些钱,塞给明霞说:“天气变冷了,给你买上一件棉衣,不要冻坏了。好好把书念!快点去,快上课了。”
明霞笑着向二人招了招手,小跑着走了。
她们二人出了饭馆,二牛问巧巧去哪里买东西,巧巧说:“我晓不得,你看吧,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听说县城修了个四层的百货大楼,咱们去看看,顺便买些东西。”县城包产到户前,没有象样的楼房,这两年修了个百货楼,人们都当作新生而新鲜事物,到处都在议论,来县城一定要亲眼看看,进去逛逛,体验一下。一中在北关,百货大楼在南关,所以得走过整个县城,二人便加快脚步赶紧走,下午还得赶班车回去。
走到县医院前面,看到一辆架子车上面躺着一个病人,一个人坐在跟前的台阶上,头勾的很低,双手抱头。二人走到跟前看了看,二牛说:“这不是栓锁吗?”
栓锁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头,看见是二牛和巧巧,又把头低下。二牛才看见拴锁哭得满脸是泪,二牛惊问道:“啥事?你咋这样子?”
栓锁低着头,没吭声。二牛又问了一遍,拴锁用手背和袖子揩了揩眼泪,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才说他大的病是阑尾炎,已经严重,要赶紧做手术,钱不够,人家不收院,他回家取钱,没人照他大,就是今天搭车回去,得明天才来,如果拖到明天,他大可能就没想了,搭救不活了,正在为难之际。
二牛听罢,问了一下还缺多少钱,拴锁告诉了缺的数目。二牛听了,转身把巧巧拉到离拴锁远点的地方,看着巧巧的眼睛说:“巧巧,你说怎么办?我拿的钱是给你买衣服的,还要买些其他东西,借给拴锁,咱俩就白跑一趟,况且,凑够连回去的连费都没了,管不管?”
巧巧斜瞥了一眼栓锁,然后说:“这个人,心瞎着把我的心伤透了,我憎恶着见不得,可在难中了,救救吧。反正没良心的这种人,谁都不想管。你看着办吧,衣裳迟点买不妨事,救命要紧么,车费我拿了点钱,能回去。”
二人来到拴锁跟前,二牛对栓锁说:“我俩今日来是要买点东西,如今碰见你这样子,不能不管,邻里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救人要紧,赶紧拉上走!”
三人拉着张有福到医院,赶紧交费办住院手续,紧接着大夫们忙着会诊,安排做手术。到下午三点,赵建军的车要走了,二牛对拴锁说:“如今如果你一个人能行,我俩要回去,要不车走了,你有给家里带的什么话,我给你回去说。”
“你回去给我妈说一下情况,若是玉锁在,叫他拿些钱来帮着照看一下,若玉锁不在,带话叫一下玉凤,让玉凤来。”
说罢,二牛拉着巧巧的手,二人撒腿赶紧往车站跑,刚到车站门上时,赵建军的车已慢腾腾地往车站外面走,二人赶紧爬上车。
回到金石湾时,太阳已快落山了。这时节的雪消得很慢,虽然今天有太阳,但那积雪纹丝不动,放眼望去,到处尽是一片白色,如今被傍晚的阳光一照,白得刺目,让人眩晕。在秋天时大吃大喝,铺张浪费,得意忘形,不可一世的麻雀们,此时悄无声息地,在场里面柴草垛下面的雪缝里搜寻吃的,冻得缩着身子,显出饥寒交迫,痛苦不堪而可怜巴巴的样子。
二牛问巧巧:“今日白跑了一趟,给你没买上东西,你生气不?”
“不么,生啥气,和你一块儿逛一逛,很高兴!”巧巧笑着说。
二人走进村子时,任彩香和几个婆娘们还正靠在墙跟下晒太阳,扯烂话。看见二牛和巧巧从外面回来,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睁大眼睛,全身贯注,聚精会神地瞅着二人,仿佛二牛和巧巧就是一部正在放映的艳情、甚至是黄色影像,正在演着精彩绝伦的故事情节,她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其中的风流细节,以及剧情的发展。
拴锁把张有福拉上走了之后,朱秀花就一直心里没安然,转一阵,坐一阵,到了晚上,一个人连饭都没做,过一阵扳开窗户看外面。当看到外面下雪时,更加着急,胡思乱想。各种想法都有,一会儿想,会不会出什么事,一会儿想,张有福会不会死了……,村子里狗一咬,就扳开窗子听,折腾着一夜没睡着。天亮后,从早晨开始出来进去转了一天。二牛去时,已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朱秀花靠着门框,依门而望,过一会抹一下眼泪。看见二牛来,眼直勾勾地,惊疑地看着二牛。二牛把朱秀花叫到屋里,把情况说了说,她也只是抹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朱秀花记起张有福临走时给他说的话,心里暗想:我认不得钱,又不知道那些钱的数目,玉锁还没回来,既就是回来,把钱给玉锁,如同肉入狼口,如果拿去不给张有福或拴锁,不但借二牛的钱还不了,连看病住院的都没了,如果叫玉凤去,没人给玉凤带话,玉凤又不知道,拴锁女人,她又不敢去叫。
想了好久,想不出个主意,只是坐着发呆。他看着二牛,突然跳出一个念头:二牛帮了这么大的忙,不如把钱交给二牛,让二牛把他借的钱拿去,他总不会哄我吧?再央求二牛想想办法!
她又想:听说今天不是二牛,张有福就没命了,以前我们一家对待人家像仇人一样,可人家把咱们怎么了?人家还不记仇,把买东西的钱借给咱们治病,白白的跑了一趟,人家不管也能行啊?如果是咱们能这样做吗?听人常说,柴火棍棍子都有个芯哩,可咱们人模人样的,怎么就没个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