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积比四川省还大的蝗虫群,怎么消失了?

去年年初爆发的沙漠蝗灾牵动了无数人的心,使得平时不太被人关注的蝗虫走进了大众的视野,让人们了解到原来小小的蝗虫具有如此巨大的破坏力,集成大群遮天蔽日地飞行,可以把人类赖以生存的口粮洗劫一空,直接威胁人类的生活。

2004年,在摩洛哥爆发的沙漠蝗集群现象 | Magnus Ullman / Wikimedia Commons

而今天物种日历则要告诉你一个惊人的事实——曾经集群规模大到被列入世界吉尼斯纪录的蝗虫,曾经给当地农业造成灾难的蝗虫,也有一天走到了灭绝的境地。这听起来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仅仅100多年的时间,人类就亲眼见证了这一富有戏剧性的事件。

这种蝗虫就是落基山岩蝗。

飞蝗蔽日的夏天

落基山岩蝗生活在纵贯美国与加拿大的落基山脉,它们的生活环境是具有沙质土壤的广袤草原,以各类草本植物为食。落基山岩蝗体长一般为2-3.5厘米,散居型体色黄绿,群居型体色棕黑。

落基山岩蝗的科学插画,Julius Bien绘制 | Wikimedia Commons

在英文里蝗虫有grasshopper和locust两种说法,落基山岩蝗的英文是Rocky Mountain locust。那么grasshopper和locust有什么区别呢?Grasshopper的范围比较广,可以泛指在草间跳跃的蝗虫、螽斯等等,其中包含了locust。在蝗虫里,只有少数的可以集成大群迁飞的种类被称为locust,比如说年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沙漠蝗Schistocerca gregaria),英文就是desert locust。Locust传达出的信息量是大群、数量多。

落基山岩蝗产卵的科学插画,Charles Valentine Riley绘制 | Wikimedia Commons

那么为什么这些locust会集成大群迁飞呢?这也是在漫长的演化中形成的生存技能。在环境好食物充沛时,它们就和其他的grasshopper一样散居,在环境恶劣时,它们受到体内激素的刺激,生理上发现一系列的变化,聚集形成了群居类型,再迁飞到食物充足的地点。群居型的蝗虫和散居型的蝗虫体色、体型、飞行能力、大脑容量都不一样,看上去像两个物种;此外,它们也会随着环境变化互相转化类型

迁飞可以帮助蝗虫扩大取食范围、逃避敌害、选择更有利的生活环境,找到更合适的产卵地点,对两性成熟、生殖腺发育、雌性生殖器发育也有好处。落基山岩蝗就是这样的一类蝗虫,它们的集群规模曾经上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2013年,出现在以色列的沙漠蝗集群现象 | Adam Matan / Wikimedia Commons

落基山岩蝗的集群规模曾经达到什么程度呢?1875年的夏天,落基山岩蝗集成大群席卷了美国南部的科罗拉多州,堪萨斯州、明尼苏达州,密苏里州,内布拉斯加州等地,记录在世界吉尼斯纪录的数据显示,当时的落基山岩蝗覆盖面积达到51万平方公里,比我国四川省的面积还大,其中大约有3兆只落基山岩蝗个体,重量达到2750万吨,是有史以来被目击到最大规模、数量最多的动物群体。这个群体后来也被称为“阿尔伯特虫群”(Albert's swarm),由对气象感兴趣的医生Albert Child的名字命名,虫群规模由他根据蝗虫移动的速度和时间计算。

据当时美国的农民描述:“蝗虫像一朵巨大的云,一场暴风雪,像蒸汽一样阻挡了阳光”,用成语描述就是“遮天蔽日”。

《圣经 出埃及记》描述了上帝用蝗灾惩罚埃及人的恐怖情景,作者Philip De Vere | Wikimedia Commons

蝗虫像龙卷风一样从天空席卷到了地面,让人们措手不及,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数以亿计的蝗虫们疯狂地占领了农田,将玉米、小麦等作物吃成光杆。蝗虫群甚至蔓延到人们的仓库和居所,开始吃人们的皮革、木材、毛皮。蝗虫覆盖了树木,阻塞了河道,最多时地面上覆盖了15厘米厚的蝗虫。蝗虫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站接一站地迁飞,攻占了途经的城镇和乡村,给这些地区造成了几亿美元的损失。对于当地的农民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最为恐怖的噩梦。落基山岩蝗带走了无数的农作物,带来了无尽的贫穷和饥荒。

突然消失的蝗虫

面对带来巨大灾难的落基山岩蝗,人类展开了一系列反击。农民们试图通过用养鸡来捕食控制蝗虫的数量,试图用火烧、热油浇土壤来杀灭土里的蝗虫卵,尽管能小范围地杀灭蝗虫,可是在大范围内无济于事。到了季节,落基山岩蝗群总是周期性地过来,然后又留下一地贫困。

面对蝗虫,政府也采取了一系列的防治措施,有的州强制有劳动力的人必须在蝗虫的繁殖期花两天时间灭蝗,否则会被罚款。更人性化的制度是用抓捕的蝗虫兑换奖金。在三月蝗虫的发生期,1蒲式耳的蝗虫可以兑换1美元,约等于39.4美元一吨。针对蝗虫,人们的生产方式也改变了,选择了一些生长周期与蝗虫发生期错开的农作物,让蝗虫在发生期没有食物可以吃。此外,人们改进了犁田与灌溉技术,将蝗虫扼杀在生命的第一阶段——卵期。

1891年,报道北印度蝗灾的图画 | Wikimedia Commons

也许是因为多管齐下的措施起到了效果,落基山岩蝗竟奇迹般地消失了。落基山岩蝗最后一次被人类看到的时间是在1902年,地点位于加拿大南部。讽刺的是,落基山岩蝗的学名是Melanoplus spretusMelanoplu意为黑蝗属,spretus在拉丁语的意思是“被鄙视的”、“侮慢的”,看看,从学名就可以反映出这个物种在当时是多么地泛滥,多么地让人觉得不值一提。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人类“鄙视”的物种,一个曾经遮天蔽日的物种,突然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1900年,南非,士兵们驱赶飞到兵营的蝗虫 | Wikimedia Commons

没有人想到拥有庞大数量的落基山岩蝗会突然衰落,在当时它们的标本都没多少人有兴趣收藏,各地馆藏的落基山岩蝗的标本仅有300余只。后来在蒙大拿的冰川又发现了近千万只封存在冰中的落基山岩蝗和其他直翅目昆虫的尸体,这个冰川也因此被命名为Grasshopper Glacier。科学家猜想这些蝗虫是被强风暴困在了冰川里。发现这些个体后,人们也试图用各种方法来复育落基山岩蝗,但是没有成功。2014年,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正式宣告落基山岩蝗灭绝。

落基山岩蝗消失的原因至今还留下了很多谜团,唯一可以肯定是这是人类强干预的结果。有人会说,“能引起蝗灾的蝗虫灭绝了,不是很好吗?”对当地的农民来说也许是。但是我们回顾一下落基山岩蝗的爆发,同样是因为人类将更多的森林、草原改造为耕地,使得蝗虫在原始环境里食物严重短缺,转而来争夺人类的口粮。

蝗虫冰川,拍摄于1916年 | Library Of Congress

在这场人蝗大战中人类最终赢得了胜利,落基山岩蝗完败,退出地球的舞台。这是一个理想的结果吗?我们实在是难以评价。落基山岩蝗的消失,又对与它们密切关联的动植物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短期内我们也无法追溯了。

在当今的地球上,人类依旧是主宰者,决定着自然其他物种的命运,可是自然并不总是被动地接受着支配,它们也会反噬,在今后如何选择,如何对待自然,人类还需要更多的思考。

本文来自物种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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