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刘禹锡《韩信庙》,将略兵机命世雄,苍黄钟室叹良弓!

《韩信庙》·刘禹锡将略兵机命世雄,苍黄钟室叹良弓。遂令后代登坛者,每一寻思怕立功。

将略兵机命世雄,苍黄钟室叹良弓——略,谋略。兵机,指用兵之法。这里泛指高超的作战指挥方法。苍黄,本指青色和黄色,见《墨子·所染》:“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后以苍黄比喻事物变化不定,反复无常。南朝孔稚《北山移文》:“终始参差,仓皇翻覆。”钟室,汉宫名,据《史记·淮阴侯列传》载:“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钟室。”张守节正义曰:“长乐宫悬钟之室。”良弓,语出《史记·淮阴侯列传》:“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士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这两句写的是,韩信具有高超的军事才能而成为一代豪雄之士,怎料功高遭嫉,被杀于长乐钟室,于是历代文人遂生发出良弓之叹。陶渊明有诗云:“觉悟当念还,鸟尽废良弓。”苏拯亦感叹道:“可嗟猎犬壮复壮,不堪兔绝良弓丧。”

遂令后代登坛者,每一寻思怕立功——登坛,古代会盟或祭祀,帝王即位或拜将,多设坛场,举行隆重的仪式。据《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汉高祖刘邦接受谋臣萧何的建议,拜韩信为大将,为之斋戒,设立坛场,举行了隆重的拜将典礼。后因以“登坛”借指任命将帅或委以重任。这两句是说,这就让后代那些被封帅拜将之人一想到此事就总是害怕建立功勋。上层统治者们希望有得力的助手辅佐自己成就霸业,但功成之后又总是担心帮助自己打下天下的文臣武将推翻自己现有的政权,于是就有了许多韩信这样的悲剧。历史就是在这样的错位中延续着、发展着,血淋淋的事实警醒着每一个人,然而唐代的统治者们继续猜忌功臣,怎能不让忠心于唐王朝的大臣们寒心啊!

遍数历史上的风云人物,不管是曾经多么叱咤一时,功高盖世,多数都难逃被君王赐死的厄运。从帮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文种,到辅佐吴王夫差建立功勋的伍子胥,无一不死在国君的利剑之下。正所谓“鸟兽尽,良弓藏”,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汉代的开国功臣韩信又被假以谋反的罪名,被击杀于长乐宫室。

诗作开篇两句极写韩信的名高一世,既表现出韩信英雄末路的悲愤,又流露出对上层统治者诛杀功臣的极大愤慨。后面两句是据此展开议论,指出杀害功臣的无穷后患。无功者颐养天年,有功者却命丧黄泉,这样的事实即使在千百年之后仍会让为大将者魂惊胆战、心灰意冷,每念及此,还有谁敢立功呢?联系到诗人当时的生活处境,可见这样的感慨绝不是空穴来风。诗人一生致力于革新事业,却反遭打击、贬谪,众多的革新志士也是贬的贬、杀的杀,唐王朝中后期仅有的一次振兴图强的机会也就这样被扼杀了。历史教训不能使唐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们引以为戒,有良知的诗人面对此情此景,如何不痛心疾首呢?面对前贤的不幸遭遇,念及自身的辛酸历程,真是忧从中来,不能自抑。

清人纪昀说:“中唐之诗,不难于新巧,而难于朴老;不难于情韵,而难于气骨。”刘禹锡的这首《韩信庙》,沉郁却不失豪壮,恰是一篇风格朴老、气骨森然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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