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史小燕：【快递哥，请慢一些】（散文）
快递哥，请慢一些
作者：史小燕
“人生无常，你永远无法预知：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到。”以前，每当看到这句话时，总会嗤之以鼻，想着：生活这么美好，哪来那么多意外，感觉是杞人忧天。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生活温柔以待的人：通过刻苦学习，算是学业有成，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家庭幸福，老公宠爱，公婆疼爱，更有一对可爱的儿女。我的生活风平浪静，直到公公的那通电话响起。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老公的电话响起来，是公公打来的，听起来很混乱，好像是儿子摔了，让我们赶紧过去。我的心咯噔一下：婆婆照顾儿子一向谨慎小心，怎会让儿子摔了，把哪摔了，严不严重？老公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立刻悬了起来。
从单位到公婆小区只有三四分钟的车程，可那一天，似乎开了几十分钟才到。下车后我们就往家跑，远远看见小区服务社门口有一堆人，人群却静到没有声音。再跑近些，我看到了人群边上的公公，老人家脸色凝重。我本能地在人群中寻找，看到了婆婆和婆婆怀中的儿子。婆婆脸上挂着泪痕，儿子看起来虚弱无助，衣服上满是灰尘，额头上、脸上还有被擦伤的痕迹。我伸出手，接过儿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只听见他微弱的声音“疼……疼……”那一刻，我的心碎了一地，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紧紧抱着儿子，不再松开。人群中，一个身着外卖衣服的年轻小伙子说：“我给我领导打电话。”是的，是他撞了儿子（我判断），我失控地朝他吼叫，老公怒吼着蹬倒那人身边庞大的摩托车，女儿惊吓到大声哭喊，公公吼叫着让我们赶紧送儿子上医院。我已记不清那天是怎样抱着儿子上车的，只觉得那天去医院的路特别长，特别远……
一路上，我不停地跟儿子说话，让他不要睡觉，让他叫妈妈。当儿子小声委屈地叫“妈妈”时，我的眼泪早已决堤。儿子见我不停地抹眼泪，眼睛开始慢慢睁大，不再睡觉。我抚摸着儿子，看着儿子，不敢眨眼，生怕眨眼间儿子就不见了。我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到医院。下了车我抱着儿子奔向急诊门诊，接诊护士问我情况，我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一旁的婆婆不断补充着。接诊医生开始给儿子做全身检查，捏一个部位，就问儿子“疼不疼”，儿子说“疼”或“不疼”，医生一边询问、检查，一边在电脑上记录。我太焦急，说：“医生，能不能先别记了，快开单子让孩子做检查吧！”
感觉过了好久，我们才拿着B超单，CT单，X射线单去给儿子检查。
因为受到了巨大惊吓，儿子每做一项检查都会大声哭喊，即使身边有姐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父以及爱他的邻居爷爷、奶奶的陪护，他仍哭闹，拒绝做检查。最终头部CT因为儿子的极力不配合，没有做。等待检查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煎熬，无数不好的、可怕的结果不停地往我脑子里窜。漫长的等待后，迎来的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当我们把所有检查单拿给医生看时，医生却说：检查结果只能表示目前一切正常，但还要密切观察，最关键的是72小时。我稍有放松的心却又立刻悬了起来。
做完检查儿子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开始吃爷爷奶奶给他带的小饼干，也主动要求不让大人抱着，自己走路了。还给我和姑姑摘路边草丛里的毛毛草了。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我紧张的心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耳边又回响起医生的话。
那一晚我们十点多才回到家。回家的路上，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吃过晚饭，儿子走在中间，公婆在两侧，祖孙三人手拉手在小区里散步。快走到服务社门口，儿子看见了摇摇车，心中一喜，突然间甩掉爷爷奶奶的手，朝摇摇车的方向跑去，公婆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辆飞驰般的摩托车就冲向儿子，儿子被撞了，还被压在了摩托车下面。
我无法想象，被撞的那一刻，儿子是多么无助、多么恐惧；更无法感受到他身体的巨大疼痛。幼小的身躯，如何承受得起大他几百倍的摩托车之重呢？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笑不起来，耳畔会时不时响起医生的那句话“密切观察，孩子一旦有呕吐、嗜睡等异常情况应立即就医。”白天我对儿子寸步不离，晚上我不敢睡觉，时刻做到“密切观察”，只要看到儿子，看到他脸上，胳膊上的伤痕，一想到豺狼般的摩托车扑向儿子，心立刻就会揪起来，会鼻子发酸，会泪如雨下。婆婆目睹了儿子被撞的整个过程，受到了巨大刺激，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不得不借助药物来缓解紧张的情绪、助眠。
孩子的世界总是很单纯。无意间儿子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皱起眉头吃惊地问我：“妈妈，娃娃的脸怎么了？”见我不回答，又问：“妈妈，妈妈，娃娃的脸是咋回事啊？”我无法面对那稚嫩的声音，偷偷抹去眼泪。我不想告诉他太多，那样对于一个两岁九个月的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这几晚，我每晚都会失眠，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我会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脑袋、小脸蛋；会忍不住亲吻她；会忍不住流泪；更忍不住想像他满心欢喜跑向摇摇车，却遭遇撞击……我不敢往下想，因为怕自己会崩溃，会疯掉。看着儿子，我满是心疼。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节奏的加快，近几年，外卖行业兴起，于是有了一大批外卖哥。一辆摩托车、一副头盔、一个餐箱、一身工作服是外卖哥的全部工作装备。一年四季，365天，外卖哥顶着严寒酷暑，风霜雪雨，穿梭在大街小巷、居民小区。冒着生命危险，和时间赛跑，就为了能将顾客的饭菜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以赢得好评，避免投诉，得到更多的派餐机会，拿到“高薪”。为了生活，他们不易。也经常会在媒体网络上看到一些有关外卖哥在送餐过程中因为赶时间，骑行速度超快，导致将自己的生命或是别人的生命置于危险境地的报道。生活不易，钱，固然重要，但还有许多东西比钱重要百倍、千倍、万倍……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浮躁的社会、浮躁的人们，请放慢速度，放慢脚步。
不幸中的万幸：儿子目前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可并不是人人都像儿子这么幸运。生活中，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惨遭不幸；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我本善良，但人做错了事，就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所以一切交由交警处理，我们不再干涉，这也是给儿子一个公正的交代。
人在矛盾中生活，人与人之间应当多一些理解、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试着放下思想包袱，试着去原谅那个年轻小伙子。同时也希望那些接受外卖服务的人们，对外卖哥多一些宽容，迟到几分钟，没关系。
我本不想回忆这些，一字一句将这些写出来，犹如揭开刚缝合的伤口一样，血淋淋的，钻心地痛。但是为了更多的人免遭不幸，有些事情还是值得我们深思的：社会对于“外卖行业”是否应该加强行业规范与职业保护；小区物业管理怎样在保证居民安全和不影响外卖哥及时送餐之间找到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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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小燕，女，2007年大学毕业后从事着自己理想的教育事业。文笔不华丽，但却归于真实，正如其本人的生活一样：平淡且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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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任编辑：徐萱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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