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原创散文《养蜂人祖成》
这天早晨，我在县政府旁边的“永和”豆浆店吃过早餐后，便往县公安局大院后面的祖成表哥家走去。我和他约好了，今天随他到大小埚村去看他的养蜂场。
祖成表哥姓梁，人生的道路极其坎坷。因家庭出身问题，他没读几年书就随母嫁后到了塘龙公社的大小埚村务农，30多岁了才成家。但他能审时度势奋发进取，改革开放后勤奋读书，不仅自学读完了初、高中全部课程，还参加了中文大专的函授学习取得了大专文凭，后来又考取了市师专，毕业后当了教师。
我祖成表哥是从县初级中学教师岗位上退的休，今年70出头，儿孙满堂，本该是怡养天年的人了，他却爱上了养蜂，一年四季乐此不疲。
我祖成表哥家是一幢3层的小楼，庭院里种着一棵花梨和一棵黄皮树，黄皮刚摘完果，枝头还有零星小果干枯地挂着。这时祖成表哥头戴鸭舌帽，正在三轮摩托旁笑吟吟地等着我。他那三轮摩托用不锈钢角片拼装着三层架子，看我有些好奇，他便告诉我，他拼装的这架子是给他的百万蜂兵搭建的小楼，转场时用的。
我“哦”了一声，摇了摇那架子，挺牢固的。
说了些话后，祖成表哥让我坐上车后座，突突突地把车打着火，就出发了。
大小埚村隶属现在的塘龙镇，离石汶县城大约13公里，一路绿树婆娑，景致不错。在车子时而的颠簸中，我抓紧身后的车架子，问祖成表哥说：“你怎么想起给你的百万蜂兵，搭建这样的一座小楼啊？”
“这是我的发明创造呢！”祖成表哥双手把紧车把子笑着说，“就像北方人的草原放牧，牛羊吃完了一处草地就要转场一样，养蜂人也要随着花季花源不停地转场的。有时候不但在我们县里转，还要雇车转去高州、茂名、阳江等地。转场时几十个蜂箱，上上下下的搬运，很辛苦。我在车上搭起这三层架子，蜂箱搬上去放好后拉上就走，到了新场地也不要搬下来，省事多了！”
我说：“那这样说来，你们养蜂人应当对花季花源都很熟悉的了？”祖成表哥说：“那当然了！”接着他如数家珍地告诉我，一年从小寒到谷雨8个节气4个月，每节气15天，5天一候，8节气就有24候，每候相应有花信来报：像小寒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大寒一候瑞香二候菊花三候山矾，立春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雨水一候茶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惊蛰一候桃花二候棠棣三候蔷薇，春分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荔枝，清明一候桐花二候麦花三候龙眼，谷雨一候牡丹二候酴蘼三候海榄。当然，因天气有异常变化，也有些花是不依气节和以往的花信乱开花的。比如清朝时，有个叫陈其年的人，他看到一株老梅树枯而复活，并且在秋天开了花，就填了一阕《沁园春》词，不仅词意风趣，还在词的结尾恐梅、菊争宠，请爱菊的陶渊明和爱梅的林和靖出来相劝，让梅、菊和睦相处呢！不过话说回来，这24花信是很准的。我们石汶县不是多苦楝树么，你如果有心，看到苦楝枝头白花点点，你就知道春天就要来了……
祖成表哥一番话，让我感到他真的喜欢养蜂，潜心研究成了专家了。但我还是打断了的话柄说：“你绕来拐去的说，把我这门外汉绕得稀里糊涂的。你就简单告诉我，我们县一年四季花源如何？像现在，你那百万蜂兵在大小埚村，可有什么采蜜的花啊？”
“我们石汶县，春季花团锦簇，主要有荔枝和龙眼；夏季少花，只有海榄和少量桉树；秋冬花渐多，有山野杂花和农民种的瓜菜花、玉米花等，这时候我那百万蜂兵，正在大小埚的火龙果园里冲锋陷阵呢！”看来我祖成表哥真的在行，说的头头是道又信心满满
“火龙果？据我所知，火龙果不是像昙花一样，夜里开花天亮就谢了的么？难道说，你的百万蜂兵还善夜战啊？”
“你说的对，火龙果和昙花一个样，夜里开花天亮谢。但火龙果花天亮后还处在半谢状态，有缝隙可钻，我的蜂兵还大有所作为------”我祖成表哥说。
我们就这样时断时续地聊着，快到塘龙镇时，车子向左拐个弯，一会就到了大小埚村。
祖成的夫人，也就是我表嫂惠珍正在老屋里忙着什么，和她打过招呼后，我就随祖成表哥到了他的养蜂场。
只见种有一大片火龙果园前面的一处空地上，3排40多箱蜂箱整齐排列着，黑压压似片片乌云的蜜蜂，正阵容壮观地飞回来又飞出去；开阔的火龙果园里，水泥小柱架着火龙果一簇簇三角形的藤条，上面既挂着果也开着花，花都萎靡不振的，可祖成表哥的百万蜂兵，正像他所说的不停不歇地“见缝就钻”------我注意到，祖成表哥从蜂箱附近的棚子里，拿来一个粪箕和一个小夹子，而后蹲下来，把掉在地上的蜜蜂一个一个小心地收集起来。掉地的蜜蜂，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动着。祖成表哥心疼地告诉我说：“这些蜜蜂，有的是来来回回累死的，有的是采了有毒花粉后被毒死的，我要将它们收集起来，埋在一处，它们都是我的阵亡将士呢！”
我有些感动，惹他说：“你养蜂养出了感情啊？”
祖成表哥笑了笑。他放好粪箕和小夹子后，从棚子的塑胶箱里倒出两杯小半杯黄澄澄的蜂蜜，递一杯让我尝。我吮了几口，觉得这芬芳满嘴，甜透心脾！我笑着说：“你们养蜂人的日子，过得惬意，也甘甜如蜜啊！”
祖成表哥吮了一口蜂蜜后，笑着对我说：“是这样的。不过你没有说透，养蜂人的日子不仅收获了惬意和甘甜，也收获了健康和富足。养蜂人这里跑那里转，既有蜂蜜吃，又随着花季花源到处转，还时不时给蜜蜂蜇一下，身体健康得很呢！”
我想起一个问题，问祖成表哥说：“你在野处养蜂，有时候就放在坡园里过夜，像今天这样第二天早上才过来，你放心啊？”，祖成表哥说：“那里只是过夜而已？有时候蜂群拉到一个地方就放在那里，好几天也不过去，只是交待果农、菜农帮忙看一下子而已。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来偷蜂群或是搞破坏的。因为不管我们养蜂人是在果园或是菜地里放蜂，都是为果农、菜农做好事。经蜜蜂采花授粉后，庄稼收成好，果树挂果多、果肉甜，果农、菜农不仅高兴，也会主动帮我们看管蜂群的。刚才我说的养蜂人的日子收获富足，不只是说我的蜂蜜贷真价实，好卖，来钱，也还包含这一层意思，就是看庄稼收成好，果树挂果多，果农、菜农高兴，我们养蜂人心里也喜洋洋的，有着一种精神上的富有和满足！”
“是么？那你们养蜂人贡献大着呢！”我说了后，点点头。
祖成表哥听了，就甜滋滋地笑。
我们正说着话，这时走来了一位60多岁的老农，和我祖成表哥打招呼说：“成哥，你回来了啊？那快让你的蜂兵给我蜇几针吧！”
祖成表哥笑着对他说：“好啊，那就来吧！”说了后，搬出一张塑胶凳，老农坐下后半脱衣裳露出右肩膀。祖成表哥上前仔细看了看，随后进棚端出医用酒精、棉球和不锈钢小夹，消毒后用不锈钢小夹到蜂箱门口挟来一只蜂蜜，瞅着看蜜蜂露出尾部的蜂针了，便将蜂针九十度对准老农肩膀一个穴位，蜜蜂一蜇，老农嘴一咧“哎哟”了一声。祖成表哥随后将脱了针的蜜蜂小心放进粪箕，然后再去挟来蜜蜂接着蜇，连着蜇了10多针，这才小心将老农肩膀上的蜂针一条条拔出来。老农休息一会说了一阵话，就起身端着祖成表哥给他倒的小半杯蜂蜜，边喝边走了。
我对祖成表哥说：“你这可是赔了10多只蜜蜂的生命，给他进行的免费治疗，可这样的治疗，管用吗？”
祖成表哥说：“管用。这种蜂蜇疗法对中老年人的风湿痛和肩周炎，特别管用。我们县汽车站有个叫黄炳荣的你认识不？他犯了风湿病，痛得他手脚不便上不了班，坚持让我给他蜂蜇治疗将近一年，治好了，现在正常上班了。你不信啊？如果那天你感到犯了关节炎，肩膀疼，不妨来试一试，你就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我笑着说：“那好吧！反正你是免费治疗，不是江湖郎中，要钱又哄人。”
我祖成表哥听着，笑了。
这天晚上，我从大小埚村回来后，在电脑前打出这篇短文的题目时，犹豫了一阵：我祖成表哥是2005年，从县初级中学教师岗位上退休的，10多年来他一直这样老有所为，乐此不疲，他算是一位养蜂人呢，还是一只勤劳的蜜蜂啊？
图片来自网络
作 者 简 介 ： 杨宇，男，1950 年4 月生于广东徐闻，1968年下乡龙塘公社插队，1978年回城工作，大专毕业，中共党员。曾从事新闻报道工作获多个奖项，喜欢画画、摄影和写作。文学作品见刊于《南方日报》、《羊城晚报》、《珠海特区报》、《湛江日报》、《中国交通报》、《中国民航报》、《中国妇女报》、香港《文汇报》和中国诗歌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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