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诗是一把打开中国文化历史的金钥匙

2021-08-24 15:25

华人号:蒋丰

——试评杨多杰《茶的品格:中国茶诗新解》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从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新书中,我挑选了青年学者杨多杰的新著《茶的品格:中国茶诗新解》(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20年7月第一版)。坦白的说,最初拿起这本书,多少对作者有几分担心。因为中国自唐代陆羽著录《茶经》,经唐代顾况《茶赋》、宋代赵佶《大观茶论》,有关于茶的文章及著作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及至近当代,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过《历代茶诗集成(唐宋金)》(2016年1月第一版),集诸位研究者之力,对中国茶诗做了系统的梳理;福建产茶,福建有位阮蔚蕉前辈先后写过《诗出有茗》、《不读诗何以解茶》(海峡文艺出版社,2019年1月第一版),对文本本身做了详细的注释。李金慧、刘艳娟也合著过《唐诗茶趣》(大连出版社,2010年10月第一版)。作者杨多杰能够突出重围,言前人所未言,填当今之空白?

轻启书扉,细看之下,感到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多读几篇,竟有了爱不释手的激动。本书作者杨多杰,虽是首都师范大学历史文献学“科班出身”,这部新著却并非是一本囿于考据派,或训诂学的工具书,而是以中国历史上那些传统文人的茶诗作为出发点,串联起茶知识和历史典故的人文读本。

“茶诗是一把打开中国茶文化历史的金钥匙”——书中这句话,提纲挈领的点明了写作这本书的意义。然,又未尽然。在我看来,茶诗不仅限于茶,它是打开中国文化历史的一把金钥匙。爱饮茶之人,可以读它;爱听故事的人,可以读它;追求雅致生活的人,可以读它;希望追寻历史真相的人,也可以读它。

由茶诗字里行间的文情雅意,引申到茶的历史,茶的功效,茶的哲学,茶的分类,由古及今,包罗万象。如果说,拙著《激荡千年:日本茶道史》(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9年7月第一版)是讲述日本武士与茶的关系,杨多杰所著《茶的品格:中国茶诗新解》就中国文人与茶的关系。一文一武,相映成趣。

“名人写茶诗,茶因人而闻名天下。常人写茶诗,人因茶而流芳千古。”诸如唐代白居易、宋代苏东坡,皆可算作前者;而唐代卢仝一首《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成就了“卢仝”“七碗”“两腋生风”“玉川子”等几个典故,就是后一类的典型代表了。杨多杰借茶诗引入卢仝的故事,为后人还原一段又一段中唐世态景象。

在杨多杰这本《茶的品格:中国茶诗新解》中,这样可圈可点、可感可叹、可思可悟的故事还有很多。这绝不是一部可以“速读”的著作,犹如名水好茶不可急匆匆一口吞下。书中,既有对中华大地九州四方各种名茶异闻的梳理记录,以及对海外包括日本的各种茶事的勾圈点画,还有对旧时北京胡同人家端茶待客之道的细碎追忆。

作者杨多杰和我一样,在北京胡同里面撒欢儿长大,但毕竟隔了一二十年的光景,因此书中的一些感受,于我而言,是既亲切又新鲜。小时候,家中有着枣树、藤萝、葡萄、爬山虎的小院。东房住的吴奶奶,是一位旗人,据说是大清雍正帝十四代的哪一个分支。日子虽然过的不宽裕,但是那个买点儿茉莉茶高沫自饮自得的做派,倒真是透着遗老们不肯丢的骄傲。这,也是我对茶的第一印象。

端起大号陶瓷杯喝茶的记忆,是青葱少年体验到的最初的沁香,早已在岁月的风霜中,凝成隽永的琥珀,不想又在这位北京“胡同串子”小兄弟的书中重逢。旅居海外几十年,每每有故交亲友从国内带来各种茗茶精藏,都是名山秀水天精地华的“好什物”,冲泡出来,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最后,还是被老北京那一碗茉莉花茶熨帖了乡愁。

虽然我也曾写过一部关于茶道的书——《激荡千年:日本茶道史》,但那本书更侧重于从历史的角度阐释茶文化在日本的形成和发展史,但对于茶的品种、制法、汤色、香气,始终不敢妄言。《茶经新解》《茶经新读》《中国名茶谱》,年纪轻轻的杨多杰,竟已出版了多部茶学专著。某天看到一段相声,诙谐俏皮,透着老北京的轻松和亲切,表演者也叫杨多杰。初时以为,这位“捧哏”杨多杰和“多聊茶”创始人杨多杰是两个同名同姓的人,再细看,可不是同一位嘛。可见杨多杰爱好广泛,文玩曲艺,清修雅供,皆有所涉猎,当真是后生可畏。

“犹如吃饺子要蘸醋,品龙井也要配着几首茶诗才好”。作者自嘲这样的比喻太“粗俗”,却是甚合吾意的。诗歌固然需要一定的文学修养才能阅读和欣赏,但茶饮却无需高高供起来、端起来。正如杨多杰在书中提及的日本“侘茶人”,一只锅,既可煮饭,亦可炖茶,反而得到茶道宗师村田珠光青眼有加的赞叹。

大唐诗僧皎然曾云,“孰知茶道全尔真”。有人问杨多杰,喝茶哪里有趣?杨多杰“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你喝就是了”。当下,若问我,这本《茶的品格:中国茶诗新解》哪里有趣,我也只好依葫芦画瓢回一句:读,就是了。

禅宗公案中有“吃茶去”的故事,勿论来者,且去吃茶。这里,我也想借用赵州禅师这则名句,为这本《中国茶诗新解》呼一声:“读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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