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Ⅱ:新丝绸之路上的摇滚【Vol.26】梦碎葡萄沟
西行漫记 Ⅱ:新丝绸之路上的摇滚
【Vol.26】梦碎葡萄沟
Leon君
信笔游疆 | 6.5, 2017
到了饭点,大宇挨个把我们叫醒,吐鲁番小分队的成员再次集结出发。走到大门口,碰到一个也准备外出觅食的小哥,于是一行人结伴闯入烈日灼心的街巷。
新入伙的哥们儿,操着一口浓郁南方口音的普通话,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衬衣,浑身散发着略显颓废的气息,莫名有一股流浪歌手的范儿。
聊天中,得知他来自江西,一个人从深圳坐了50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乌鲁木齐,而且是站票。
到了新疆之后徒步穿越著名的独库公路,就是那条从雪山延伸到草地、再进入沙漠,连缀各种地形的奇观大道。他一个星期走了500公里,饿了就啃出发时带的馕,渴了就捧起冰雪融水解渴,困了就在路边铺个睡袋歇息,就这样风餐露宿地从独山子一直走到库车。
听到他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都惊愕地下巴快掉下来了,这果然是个不可貌相的奇男子。
一路上听他讲行走中的见闻,看他手机里拍的风光大片,直到我们在维族餐馆吃盖浇面的时候,他依然兴致勃勃地跟我们描述他接下来的计划——在吐鲁番休整两天,然后再来一场徒步穿越,这回更狠的是,他打算从吐鲁番出发横穿整个库木塔格沙漠抵达鄯善。
不过这片沙漠并不是玄奘法师九死一生才走出去的“八百里莫贺延碛”,体量要比它小得多,东西长62公里,但是黄沙漫漫、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对于徒步背包客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项极限挑战。
此时任何言语也表达不了我们对江西小哥的钦佩之情,于是在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个西瓜,给小哥饯行,祝他安然无恙地走出沙漠,走向人生巅峰。
▲左二精瘦男子即是江西小哥
被吐鲁番午后的骄阳晒殃的小伙伴们,坐在院子里吃着西瓜,撩猫逗狗,没有一个人提出下午继续游玩,刚才在路上都没看到什么行人……不过这个时间,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在户外闲逛吧。
炎热已经侵袭到原本还有点阴凉的里屋,我躺在床上,盯着旋转的扇叶,发着呆。
吐鲁番的炎热,是我从来不曾体会过的,这是一种会完全消解意志的恐怖力量,催眠了我的躯体,让大脑里只产生一个意念,那就是躺着。
但是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多计划好的地方还没去,又想爬起来,振作精神,然而莫名其妙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真是活见鬼,想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像吐鲁番这种把人折磨得“内心想出门身体却不想动”的地方,我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昏昏沉沉睡到下午4点多,最燥热的日头似乎熬过去了,人稍微清醒了一点,看到手机上闪现阿琪同学的留言,问我今天还出不出门,然后我提议采取一个科学的方法——在微信里撒骰子来决定命运,结果连续三次平局也是没谁了……这是老天爷不想让我们出门吗?
在热化了的空气中又挣扎了一会儿,我定的闹铃响起了急切的旋律,已经下午5点,心想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赶紧把剩下的景点看完,明天就撤出吐鲁番,前往乌市……长痛不如短痛,突然我就一个猛子爬了起来。
脱离了“勾魂摄魄”的床榻,人的元气就开始重新积攒,天空依旧蓝得晃眼,但热度好像正在消退,这意味着太阳将要收拢锋芒,准备下班,那我们也可以顺时而动了。
我连忙把大家伙召唤起来,重整旗鼓,兵发葡萄沟。
◆ ◆ ◆
老司机大宇在看完火焰山以后,已然了无牵挂,除了在床上呆着他哪儿也不想去,于是我们四个只得选择“抛弃”他,然后打的过去。
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个时间段,根本打不到的士,而且在吐鲁番也叫不了快车,因为打开滴滴,全地图一片空白。
索性我们就搭公交车去吧,葡萄沟离市区也不远,大概五六公里的样子。
一行人顶着热浪在公交站等5路车,车驶到跟前,门一开,站着一哥们儿,皮肤黝黑,脸上一圈络腮胡茬,一看就是维族人。他表情严肃,戴着货车帽,臂上缠着红袖章,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看到我们上来,就一通比划。
真没想到吐鲁番的公交都要进行安检(哈密的公交是不用的),冲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心里暗叹:咱俩这模样一比,到底谁像恐怖分子?
大约6点多钟,我们来到葡萄沟的大门口,这里已经建成了一座国家5A级景区,门票75块。
在游客中心看到葡萄沟景区的全景地图,南北纵深非常长,有八九公里,显然纯靠腿着游览是不现实的,而且逛完葡萄沟我们还打算留时间去交河故城,时候也不早了,四个人商量着决定包一辆车,带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游逛狭长的园区。
值得一提的是,园区是鼓励这种操作的,工作人员会帮你联系车辆,你只用在大厅里吹着空调,等师傅来接就行了,非常人性化。
司机载着我们沿着布依鲁克河谷地穿行,葡萄沟实际上就是一处位于火焰山支脉的峡谷,原是维族人民世居的乡村,所以道路两侧建有很多新疆古民居和葡萄园。
不过,现在开发成旅游景区,估计原来住在这里的老百姓大多已经被迁出去了,路上只看得到工作人员和一些商户。
葡萄沟民俗村里有许多葡萄架搭建的木架长廊,翠绿的葡萄串像攒拢的没剥壳的莲子,坠在藤蔓枝叶之中,表皮晦暗无光,让人看着就觉得酸倒牙。
望着这些没有成熟的葡萄,不禁让我联想起前两天在哈密专程去找的哈密瓜园,生瓜蛋子像没睡醒的宝宝趴在沙窝里。
那句入疆以来一直盘桓在脑海里的民谣“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被现实一个一个击碎。
我是有多格格不入,才能走到哪儿,哪儿的水果就没熟……踏着绿葡萄投在地上的影子漫游,此刻我只想计算出内心的阴影面积。
之前幻想的在葡萄沟里放肆地吃葡萄的场景,就别再想了,当然也别看了,那些和叶子一样、绿得跟喷了哑光漆似的葡萄崽子,看多了还酸眼睛。
要不说今天葡萄园这么空旷呢,别人都知道六月份是新疆最尴尬的季节,不到七月份是不可能从公园变成果园的,八成也只有我们这样的才傻乎乎地现在跑来“赏葡萄”吧。
不过好歹人家是5A级景区,除了自然景观,还有人文看点。
◆ ◆ ◆
接下来,我们转战到阿凡提风情园,看看小时候大名鼎鼎的山羊胡子老头,在新疆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我印象中的阿凡提,一直是动画片里那个瘦高身材、白帽白袍、倒骑毛驴的形象,但是在葡萄沟里看到的阿凡提塑像,并没有那么瘦削。
他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袍子,系着红裤带,别着酒葫芦,横坐在驴背上,手里还弹着一把热瓦甫,俨然一副库尔班大叔上北京的模样。
其实按理说,阿凡提是整个伊斯兰世界共同尊崇的传奇人物,但吐鲁番人民坚信阿凡提是在葡萄沟出生的,他们在阿凡提故居立了一个简介石碑,上面写到:阿凡提生于公元1777年6月5日,死于1876年6月5日,活了整整100岁。
▲阿凡提故居
实际上,“阿凡提”并不是一个人名,它在维语里是“先生”或“老师”的意思,是对智者的尊称。
所以历史上究竟有没有阿凡提这个人,在哪里出生都不重要了,他已经成为了智慧、幽默、善良的化身,是伊斯兰世界老百姓们的精神寄托。
▲阿凡提民俗展览馆
▲新疆手工铜壶
除了阿凡提,新疆还有一个著名人物,在我的童年留下了深刻印象(貌似小时候对新疆的东西特别有兴趣,也可能是那时候宣传力度比较大),那就是“高空王”阿迪力,以前总出现在中央电视台“正大综艺”这样的早期“极限挑战”类节目。
他常穿一件火红的演出服,手里端着一根超长的钢棍,在高空钢索上自由行走,如履平地。
这种表演形式是维族的传统杂技绝活——达瓦孜,在维语里就是“空中人”的意思。
葡萄沟里也有一座以“达瓦孜”为主题的风情园,很不凑巧的是,我们去的时候所有的表演场次都结束了,只能看看竖着索杆的空旷场地。
不过这座表演场修得像一座古堡,充满西域建筑特色,它背靠火焰山支脉,可以顺着山道攀至山顶的凉亭。
站在峡谷的制高点,眺望整条葡萄沟,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绿意葱葱的树丛和田野,成片的葡萄园一直延展到远处的山脚。
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山腰上参差错落的葡萄晾房。
作为火焰山众多沟峪中面积最大的葡萄沟,犹如一条碧绿的丝带,神奇地飘逸在两侧的荒山秃岭之间,生出巨大的视觉反差,渲染成色彩丰富的油画。
嗯,这才是我心中吐鲁番应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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