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卫东||那塘

那塘
文/王卫东
30年前,村子老宅和新宅的泾渭就是因为三口塘而分明的。
老宅四面环水,东、北、西三面被长沟整体包围,就似古代的护城河。老宅南面有一条通往新宅的路,不知是人在长沟上铺的路,还是人在平地上挖的塘。三口塘呈现 “品”字形布局。路东侧的塘呈圆形,西面的两口塘并列,一大一小,皆为长方形。
三口塘总面积约有7亩左右,平时水深约3米。塘边树木围绕,颇显生机。塘水清澈,鱼虾众多。
如果说长江黄河是炎黄子孙的母亲河,那这三口塘则是我们村的“母亲塘”。
还记得村民淘麦子时的情景。
在把麦子磨成面之前,是要把小麦用水淘一淘的,以便去除麦子中的麦壳、麦瘪和灰尘土粒。只要天好,几乎每天都有淘麦的。男女劳力们,将麦子装满半竹筐,来到塘边。顺着早就存在的台阶下至水边,将竹筐放进清澈的塘水中,用手或大勺在筐内搅拌着,并用笊篱滤出麦瘪和麦壳,然后提出来控水,往复几次,直至筐内流出的水洁净为止。之后再将筐内的水控完,将淘好的麦子倒在岸边早已铺好的苇席上摊匀晾晒。这样的景象在春节前是最常见的,每天塘口都有好几家淘麦的,围绕着塘岸的也是大小各异的张张苇席和席上黄澄澄的小麦。而塘水中则是成群的鸭鹅甚至小鱼在淘麦处围拢,抢食被滤出的麦瘪麦壳。
塘中是有很多树的。
那时,农人的家具农具都是请村里木匠做的。为了使所用的木料做成家具后不走形,事前都要将树木放在水里一段时间,叫“杀杀水”,和古代使用竹简前的杀青是一个道理。农闲时,一道热闹的景象就是在塘边投树或捞树。大人小孩齐上阵,大人将力气作用于树,小孩则把高呼作用于大树在塘中溅起的水花。三口塘,每口塘中都有许多杀水的树,有的沉于水底,有的傲然水面,只待小鸟、鹅鸭立上。
夏天,忙活了一天的农人,傍晚时齐聚塘边,开始最为欢愉的时刻。经过清理的塘,塘底是黄土层,没有淤泥,只有光滑与平整。于是老老少少们或在塘中心嬉戏,或在塘边戏水,或独坐于杀水之树上歇息。家庭主妇们则站在水边,一边望着水中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边或揉搓或槌打一家人的大件小件的衣服。嬉闹声,游水声,涤衣声汇合交错,营造出“欢乐的池塘”。
清理池塘是几年才有一次的。秋季水位最低时,将余水隔至一角,开始了清理的行动。为了将深处的塘泥直接运至岸上,都采取接力的方式。最低处一人将一锹淤泥,放到身后另外一人的铁锹上,依次向后,直到最后一人将淤泥甩到岸上。这种接力方式少则2人,多则5、6人,阵势煞是壮观。不要以为这是很简单的活,其实在人员站位、泥块大小、接送方式、左右手配合上都是很有技巧的。因此配合默契的,不仅省力,还能提高劳动效率。经过清理的塘,两天后水质就会恢复,而且比以前要更为清澈,更加适合洗衣、淘麦。
塘里即使没有人投放鱼,鱼也是不少的,大多是鲫鱼和鲦鱼。农人也有闲情的,做个简易鱼竿,挖几条小蚯蚓,几个小时过去,也会收获几条鱼的。有几年,村里集体投放了许多尾鱼苗,于是年关分鱼就成了众人的期待。春节前,村人将塘中杀水的树,尽量集中到一角,然后几个会打渔的村民在塘边撒下一张张大网,条条鲜活的鱼在网中蹦跳着被拖上了岸,堆成堆。由于鱼多,由于塘大,也由于不小心鱼网被塘中的树挂着,因此需要大半天时间。
分鱼的时刻到了,人们将鱼按个头、种类大致分类,每家几条大的几条小的,几条鲫鱼几条鲤鱼,谁家有困难,谁家是五保,都考虑在内。各家主妇们挎着空篮而来,满载大大小小的鱼儿而归。
时光荏苒,因在外求学工作等原因,很少回老家。如今再回村,那三口塘,则早已干涸,曾经的那份纯真和古朴,沦为了没有依托的记忆,徒留一处洼地诉说沧桑 。
作者简介:王卫东,初中教师,文字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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