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 | 亲爱的鲁奇卡

捷克电影《埃瑞拉》（2003年）

（又译为《齐勒维》）

偶然在电影频道的深夜档看到这部翻译为《埃瑞拉》的捷克电影。旧式火车，不多的言语，古老建筑，明丽的乡村风光。故事发生在二战，带着失意与警觉的年轻女子匆忙逃往荒僻村庄，一个叫埃瑞拉的地方。

乡村依旧恬静，依旧是平日的生活。做工、喝酒、野餐、舞蹈，星期天惯常的弥撒。小学校的校长尽责而刻板，对调皮学生施以严厉惩罚，事后却不无懊恼，拉上窗帘借酒消愁。孤独的神父是校长唯一的倾诉者。女人们勤劳能干，但遇到善待自己的丈夫需要运气。酗酒的继父每每鞭打男孩，母亲虽哭喊拦阻仍无法制止。独自抚育女儿的另一位母亲拥有爱情，但不走进婚姻。小女孩没有去学校读书，她在山野间长大，灵巧纯真如林中小鹿。另一个女人是被丈夫嫌弃的妻子，她离开家庭，与丈夫的父亲生活在一起。

女子与年长男人（电影剧照）

如果不是人们对年轻女子到来的谨慎态度，以及偶尔扛枪进入民宅的纳粹士兵，埃瑞拉似乎一切如常，人们淳朴而坦然，乐观又无奈地顺服着命运。

乡村生活的底色单纯，投奔的男人踏实诚恳，一段本以为掩人耳目的婚姻萌生出爱意。小屋里多了澡盆、香皂，安装了地板。女人带来洁净和温暖，男人粗犷的外表下是体贴、深情和担当。生活展露甜美一面。女子心甘情愿进入这段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一扫婚礼当天的沮丧。她安心而放松，渐渐融入村庄女人之间，也越来越像当地女人，淳朴自然，绽放笑容和美丽。

鲁奇卡是村庄里特别的女人。她年长独居，懂医术，表面冷漠，心地善良。她遇事果断，有着超乎寻常的勇气，而且似乎能看透人心——也许是经历世事太多而智慧更多的缘故吧。她是这片土地的灵魂。因为读过医科学校，年轻女人和女巫般神秘的鲁奇卡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乡村日常（电影剧照）

战争的阴影从未远离过，而女人和村子里的人幸运地一次次化险为夷。比起不安，带来深刻痛楚的是日常悲欢。酗酒的丈夫，哭喊无助的妻子，在家庭和学校得不到足够的爱的男孩。土地繁衍不息，四季轮回，风光依旧迷人。个人的痛苦、个体的消逝对广大无边的土地来说那样微不足道，却是如此深入心灵骨髓。自然有着抚慰与包容的力量。它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人的伤口愈合，也有足够的空间、胸怀容纳万千生命。

一小队苏联红军带来胜利的消息。荒诞的是战争压抑下的欲望和可以夺走性命的武器让他们头脑混乱、为所欲为。清晨的枪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不明所以的人们丢掉了性命。

流落山间的男孩（电影剧照）

这部拍摄于2003年的电影曲折而平静，转折常常发生在不经意之间，像极了不可知的命运。电影里，捷克乡村地广人稀，风景迷人。影片色彩明亮，也许是深藏着对人性美好与坚韧的相信，所以虽是残酷的战争背景，仍不失鲜艳、毫不低沉。年轻女人与乡村男人短暂深厚的爱，老人鲁奇卡对流浪男孩、对村庄女人的照料，危急时刻人们对底线的持守以及互相扶持，这些人性中的美善是电影描述画卷中的一抹抹亮色。

多年后，曾经的年轻女人重回乡村。绿草青青，田野生机依然。承载过她的小家庭爱与希望的房子已然倒塌。她看到满脸皱纹的老人鲁奇卡，悲喜交集。

亲爱的鲁奇卡，你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我已忘记了时间。

是的，总有一些什么，会留在时间的计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