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王建立:“我”是疯子——读野水《圣诞狗》
(野水:编辑,作家,出版人,影视策划人。渭南市作协、西安市作协、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协、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乡土文学委员会副主任,陕西省文化厅“陕西文学艺术创作人才百人计划”作家。)
我在“渭南小说界”聊天群里,偶遇野水老师,被他的小说创作理论所折服,请求加了微友,随后有一面之缘。他的直率是我没有想到的。当着我并不熟识的王炜先生的面,他直言不讳地说:“你的文字不简洁,需要精炼。”当时嘴上说着“承教”,却并非心悦诚服。野水老师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推荐我读王炜先生作品。读了王炜先生的文字,的确感觉到了差距。于是加了王炜先生的微信;微信上请教他怎样才能精炼语言?王炜先生说:读野水先生,我常读哩。结合面谈时的情景,感觉他很看重野水先生;他尚且如此,我当然更该如此。于是开始搜寻了野水先生的文字。果然干净凝练。
“西北作家”平台上推出了野水先生的《圣诞狗》。第一时间,我便拜读了。《圣诞狗》获得某文学杂志年度最佳小说奖。初见题目,不解其意。这狗叫圣诞吗?NO,小说开头就告诉读者,狗叫“维特”,和歌德著作《少年维特之烦恼》中主人公同名。读完小说后猜度,也许谐音“剩蛋狗”吧?一条狗,被骟割一蛋,还剩一蛋。然而,似乎又不这么简单。圣诞,是否还有祈求平安的意思?
《圣诞狗》里,“维特”不是主角,主角无疑应该是“我”。但这条狗,我以为绝不是可有可无的或者仅仅只是一个线索性的物件,它是有象征意义的;它象征着权力。维特是黄厂长家里的,“黄厂长的妇人身体滚圆如一个冬瓜,她的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项链,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叶子说那翡翠镯子值老钱了。有一次在小区的路上,我从黄厂长夫人的后背看过去,感觉那根项链几乎是要长在她脖子的肉里边了。她牵着维特在草坪上撒尿拉屎……”维特和金项链、翡翠镯子一样,是黄厂长的权力给予他夫人炫耀的道具,是吸引叶子这样的吃瓜群众的道具。“我”的妻子叫叶子,她绝不能用爱慕虚荣来概括,她和许多人都被残酷的现实异化了,包括“我”。如果大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那么叶子则是女人变坏就有钱。
“我”是一个“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是满足温饱却渴望自我价值被认可的典型。“我”靠读书走出农村,大学毕业谋得一个体面轻松的设计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读书人的本性,清高、自卑、不甘心。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只能另辟蹊径,希望通过文学出名。“我”具备用文学出名的一些条件。高中时“每周三的作文课,都是我的作文研讨会”。现在“我在构思一部长篇小说,以我出生的故乡为大背景,涉及家族恩仇,十年文革,改革开放等,时间跨度四十年。我之所以把时间跨度定在四十年,是因为我觉得我的水平尚不及马尔克斯的一半。我把《百年孤独》研究了好几遍。我发现马尔克斯的这部著作后来被中外写作者奉为圭臬,就连陈忠实在写《白鹿原》之前,也把《百年孤独》研究了几遍,那么我就更应该以它为范本了”。这是小说里的正面介绍。还有侧面烘托,中学的恋人水莲“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作家,像矛盾鲁迅那样伟大的作家”。“我”没有辜负水莲、老师和“我”自己,“一篇千字散文获得‘子虚山有奖征文’一等奖”,“ 将获得和知名作家合影的机会,并赠送一本有我那篇文章的精装《世界华人作家作品精选集》”。可惜的是,“我”不安分于孤军奋战地爬格子;因为爬不出格子啊!处处离不开钱这个王八蛋铺路。因为只借到了四万块钱,即使知道妻子也许夜不归宿,也不敢叫同学大伟来借宿;因为要报销药费或者用叶子那些肮脏钱贴补家用,对她跟黄厂长的暧昧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即使最能体现自身价值或者说满足虚荣的那个散文获奖,也是“组委会通知我去领奖,但需要交两千元的费用”。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完全不清纯美丽了。“我从小区西南墙角一楼那个捡破烂又兼收容流浪狗的老女人那里抱回一条小母狗。老女人几年前死了老伴,那天我看见她家门口摆了五个花圈,她像一尊石像坐在门口的树下发瓷。不知她的儿女们在哪里工作生活,反正我没见过她和家人出来溜达过。她很感激我要了她的小狗。她两手在胸前划了十字,嘴里念念有词。我走的时候,她还给我掬了一躬,就像我给她家干了一天活一样。我给小狗取名‘百合’。百合→莲子→水莲,只有我知道这个名字的用意。”百合,是美丽的百合花吗?是极具营养的一种食材吗?未必。在我看来,百人之和合也。不是吗?“一想到水莲搂着小狗睡觉,我感觉身体有点燥热。我认定水莲的小狗是一条公狗,我心里有些堵。”“面对那个小妹洁白的酮体,我的身体反应太过敏感了,几乎没有进入,便一泻千里。之后是深深的后悔和羞愧。对于先前谈好的价钱,我感觉是一个莫大的浪费。我很心疼那一百五十元钱,报屁股上的三块豆腐加起来也不到这个价钱。我试探着问能否减少收费,小妹子说你看都看了,能白看么。况且我们出来也不容易。我说你没做,老板能相信么,她还以为是我私吞了呢。”“水莲的嘴堵住了我的嘴。她压在我身上。之后,我们缠成一根麻花,又滚落在地毯上。”“我勇敢地进入了她。”这种丑陋,不仅是道德的垮塌,而且是社会价值体系的扭曲、是人性的异化。
“我”已经疯了。
“我”的疯,是失去了人性的变态。面对一条狗,一条生命,如果说“剩蛋”——割掉一个留一个是嘲弄的话,那对维特最后的那种残忍则表达了“我”的绝望。“我拿出早已磨得锋利的刀子,悄悄接近维特的身后,一刀割掉了它那根血红的命根。之后,我用一件旧衣服包起这条世界名犬,扔在小区西南墙根附近的荒草里。”“返回家里,我捡拾起维特的命根,洗净切碎,和几个大辣椒土豆爆炒在一起。”
当然,也可以说“我”是英雄。那维特就不是一条狗,而是权力的象征物;这个没有关进笼子的权力,就如同一个没有拴狗绳的畜生。但凡有一点约束,维特也许就没有后来那种命运。“黄厂长的妇人很不高兴,抖了一把狗绳,一甩她的胖胳膊,就将维特拉了回来。维特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扭头还想靠近那只小母狗。黄厂长的夫人脸色阴沉下来,她说瞎了你的眼睛,什么样的贱货你都上,真没档次!”这虽然是指桑骂槐,而且骂的是叶子——“我”的妻子,但“我”并没有被彻底激怒。即使维特侵犯到家里,也只是厌恶而已。这不是推测,小说里写了:“小狗维特趴在妞妞那条小花狗枕头上,维特的屁股一拱一拱向前用力。我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抓起维特掼在地上。维特吱哇乱叫,缩在墙角,用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我捡起妞妞的小花狗,小花狗屁股后面破损的小洞里湿漉漉的,发出一股腥味。我叹口气进了卫生间,拿起小花狗拼命地洗。”导致维特最后惨死的,是“维特故伎重演,开始在小花狗的身上做起活塞运动。”
叔可忍,婶不可忍!总归是要有底线的。
“我”让人联想到鲁迅笔下的人物。“我”不是“吃人血馒头的华老栓”,却有几分“孔乙己”的模样。“我”疯也罢,英雄也罢;毕竟是个体意识,如果任其扩大到社会意识层面,那才是可怕的。所以作者才取名《圣诞狗》,希望狗能安分,人能平安。不患贫,患不均;但愿读书人都能感受到公平正义,有尊严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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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立,曾用笔名虎啸雄关、祁连雪、塞上秋、塞上孤杨。有习作长篇小说《上有老》《后半生》《白林湖》《如梦令》《网事如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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