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 散文】周虎赛/新裤子甚好
新 裤 子 甚 好
周虎赛（安徽）
我常穿的一条运动型夏裤，材质半棉半化纤，不软不硬；长短宽窄也能满足我的象腿，可行可蹲；黑色直筒没有边袋或其他零碎配饰，中规中矩；只是插手口袋稍稍浅些，若装了物件坐下来时容易滑落，所以出门时需要带个包。这条裤子一直与其他裤子轮着洗换，但总觉得哪儿不对，也说不出什么不好，不过时而说一句：“这裤子口袋没有拉链，东西老掉，真不方便”。妻子听出了我的抱怨，就给我买了条口袋有拉链的裤子，还笑着说：“这回我专挑口袋有拉链的，满意了吧？”我于是与她逗趣：“也不能光盯着口袋拉链啊，那样还不如光屁股背个包，清风徐来，自由自在啊。”这条裤子材质如雨布，走路时摩擦得嘶嘶作响；因为裤筒要够宽，只有最大尺码，裤脚长出一截；裁剪后穿上，走起路来裤裆太低，牵绊着扭曲了走姿，让人看了感觉我腿脚不便；于是整体上拎，又顾上难顾下，成了九分裤；裤腰也不紧，须穿一根绳子系着，避免滑落的风险，总之它给我生出许多的尴尬，里外左右都不合适。于是妻又笑我：“大象是不穿裤子的。”然后，她更加认真得给我选起裤子来。这回买了一条速干裤，透气性好，材质轻薄，柔软有弹性，长短粗细刚刚好，站立时刚盖住脚面又不踩裤边，裤腿间稍有空隙；坐下蹲下不露脚踝，屈膝不紧扎；插手口袋采用竖直设计，不深不浅，装东西也比较保险。于是我暗自喜欢，被妻看出来了，问我感受，我轻描淡写地说：“还可以。”其实，我很满意，因为这条裤子柔软、体贴、舒服、安全，正是我要的。她说：“小三就是好吧？”我深感惊骇，我的心思又被她看透，也暗自佩服：这女人真是厉害。
记得早年间物质匮乏，别人给的几条旧裤子都觉相当满意。而今想买就买，挑挑拣拣的几个来回，才落个凑合，最多相当凑合。裤子或许是妖怪吧，它迷惑了我的心智？我曾勉强地说服自己：“第一条裤子”还好，一条裤子而已，不要在意。可是，常常又像柏拉图那样在麦田里挑选最大最金黄的麦穗，却空手而归。在多数时刻，我可以一直穿着第一条裤子，却并不满意，我或许也常常确实并不在意。但我还是会挑选，找到那个“小三”，达到满意。或许合适必须要通过客观选择甚至创造实现，或许合适只是主观上欲望的炽烈，慢慢随时间化为乌有。无论为何，合适是最大的满意，却不容易，要么靠运气，要么改脾气。人生一路风尘，不停的赶路，不断的体验。匆匆间，总在寻找那份合适；有选择，有替换，只是为了那份合适。或许凡事均通此理，琐事如是，爱情亦如是。恋爱、婚姻中总有选择，两个人在磨合间常常相互周旋，如同彼时的自己遇见此时的自己一般，若即若离；有时候在爱情路上寻找的不是女人或男人，而是曾经的自己，或未来的自己。你找到一个人合适自己了，自己也就找到了自己。也许要经历无数的矛盾、争吵、纠缠、忍让或长时间的静默，却在某一刻忽然感觉到一种合适，那便是归属。
我今天穿着那条合适的裤子，对妻说：“把之前的裤子扔了或捐了吧，有得有舍，还可以再买几条这样的。”妻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喜新厌旧？”我深沉地说：“不关乎新旧，只是合不合适；舍去的是烦恼，得到的是满意。”妻不接话，转而说：“再买只有一样的颜色了，人家会以为你不换裤子的”。我随性地说：“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凭自己合适就好。”妻若有所悟，说道：“你就是个两面派，一会是昨天，一会是今天”。我笑着同意：“我确实是个两面派，一会把你当昨天，一会把你当今天。”说笑间还是暗喜：我的新裤子甚好。
周虎赛，安徽省人，在安徽省马鞍山市雨山区检察院工作。爱好写作，有作品见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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