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没有防止信息不对称的魔棒——从信息不对称走向行为对称
摘要
☄ 支撑医疗保健领域“信息不对称”这个老掉牙“妖怪”的那一类推理,直接陷入了市场参与者和政策制定者之间的“行为对称”
经济学和有关经济更广泛的辩论充斥着各色妖魔:无端恐惧,还有思想空洞、要么至少过度夸大理由的概念。一些反复念叨的例子,如通货紧缩、垄断价格,再比如外部性,也就是某些商品的生产过剩(或供应不足)之所以发生,是因为某些成本(或收益)是由不参与这一交易的代理人所承担的。
在这份列表中,我们还可以加上“信息不对称”——这一神秘原则被用来解释各种背景下糟糕的结果。这些背景包括劳动关系、消费者选择、银行贷款、金融市场,以及于之最为有害的领域,医疗保健服务。
任何上过几节经济学课的人,或与众多市场失灵者争辩过的人,都遇到过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因为和(通常)信息不灵的买家相比,卖家拥有更多关于自家商品和服务的信息,买家多付了钱,而卖家则榨取不合理的利润。市场失灵:发挥信息灵通的政府的惊人力量吧 !
关键词:貌似。因为当你进一步思考,买方对于产品或其生产过程的信息要比卖方为少这一事实,不过是劳动分工自然而然的另一面。如果我,作为一位买家,确切地知道在哪里可以得到便宜的面包原料,如何经济高效地大规模烘焙优质面包,并能立即检验其质量,那我就不再需要什么面包师傅了;我自己会成为面包师傅。
专业化的确切定义就是,把你的努力和知识倾注到(相对而言)你更擅长的生产领域,而把其他事情外包给别人。然后,在默认情况下,其他这些人将对他们生产的一切有更多知识,就像你对自己专业化生产的东西了解更多一样。
“信息不对称”并没有任何怪异或不完美之处:正如认知科学家史蒂文·斯洛曼(Steven Sloman)和菲利普·费恩巴赫(Philip Fernbach)在两人著作《知识错觉:为什么我们从不独自思考》(the Knowledge Illusion:Why we Never Think Alone)中所解释的那样,这是我们从大规模市场、实际上还从人类事务的自然状态当中所期待的。最终来看,信息不对称这一“怪物”,是对专业化的否定,是对自给自足的呼吁,是对市场的极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市场必须停止存在。
具体到医疗保健,这个话题看起来比其他领域还要糟。政府提供的全民医疗保健,因此对于我们人道主义的中央计划者来说,更加义不容辞。
1963 年,即将获得诺贝尔奖的阿罗(Kenneth Arrow)写了一篇极具影响力的文章,题为《医疗保健的不确定性和福利经济学》(Uncertainty and the Welfare Economics of Medical Care),阐述了医疗保健当中市场失灵的原因。
阿罗认为,买卖(医患)双方之间的医疗关系,并不像我们在面包店里所见那种常规的信息不对称,而是更为深刻。病人既不知道自己毛病出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治疗法最适合他的病情,他完全听凭医生的摆布。至于面包或其他可重复消费的东西,消费者吃一口就会发现面包质量很差,下一次感到饿时,就会要求买另一块,或者干脆换掉面包师傅。
由于医疗保健消费者不知道什么对他们有好处,他们无法做出市场(据说)需要的知情选择,以便使竞争对社会有益。在医院里,我们认为在其他地方理所当然的反馈机制,在很大程度上是不易察觉的(尤其是对于更严重的健康问题),即使不是这样,病人也很少接受两次相同的治疗,从而有效地限制了竞争。
更糟糕的是,由于心脏手术或癌症治疗等医疗费用是复杂和昂贵的程序,处理类似高成本、小概率事件的常规市场结构来——保险——将不起作用,因为保险公司无法随时核实治疗的作用和价值。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全部经济教科书所描述的保险公司的死亡漩涡。这种观点认为,如果放任市场自行发展,市场将停止向最需要医疗服务的人提供医疗: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安妮·凯斯(Anne Case)和安格斯·迪顿(Angus Deaton)写道,资本主义“无法以一种社会可容忍的方式提供医疗服务”
当阿罗写那篇论文时,这个信息不对称“妖怪”是怪异而不适宜的。2001 年,乔治·阿克洛夫(George Akerlof)、乔·斯蒂格利茨(Joe Stiglitz)和迈克尔·斯宾塞(Michael Spence)分享诺贝尔奖时,这一章本应结束——前者通俗地展示了柠檬问题,后两者展示了市场如何已经通过筛选和发出信号来解决柠檬问题。其他行业和医疗保健的一个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允许市场机制来规范生产:提供信息评级、(质量)担保和允许竞争的第三方评估。
完全不清楚,医生对于我是否拥有其他职业所没有的信息优势——想想汽车机械师、治疗师、水管工、基金经理、建筑公司、出租车司机、肉贩、餐厅员工,以及几乎所有其他职业。如果这些部门能够设法克服他们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为什么在卫生保健职业当中,就不能做同样的事情呢?
更糟糕的是,这一观点公然无视公共选择经济学家的标准反对意见:即使存在问题,政府真的能做得更好吗?
认定市场结果未能接近某种理论理想,并不构成(容易出错的)政治行动能够以某种方式解决问题的证据。如果信息收集和信息泄露中内在的问题,放在患者和医疗业者之间的环境下,是市场由于某种原因所无法解决,那么,规定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聚在一起大规模选举,任命一帮哗众取宠的政客组成一家专家委员会,这些专家然后能够解决引起我们批评市场的信息收集问题,这根本毫无意义。政客要从哪里获得他(她)的信息?是什么让相同的这些个人,作为病人时是无知的,作为选民时就变得富有知识?如果信息问题通过召集专家委员会就可以解决,利益攸关的公民为什么还没有这么做呢?
让市场自行运作,极少数人的知识就会塑造出对大多数人有益的结果。我们承认会存在庸医,是有些人有时会得到次优的治疗。请注意,这并不劣于当今监管严格、政府许可的医疗领域:受意识形态、金钱或愚蠢驱使而做出糟糕决定的医生,并没有被扔进历史的垃圾箱。
如果我真的需要这种或那种药物或 CT 扫描,或者医生只是增加更多服务来增加他的销售和佣金,诚然我不知道什么治疗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可当我的仪表板上出现红灯或我的投资账户上出现红色数字时,我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我不明白,从肯尼斯·阿罗到安妮·凯斯这样的卫生经济学家,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假设?
支撑医疗保健领域“信息不对称”这个老掉牙“妖怪”的那一类推理,直接陷入了市场参与者和政策制定者之间的“行为对称”(behavioral symmetry),这是现代公共选择经济学的核心贡献:认为政府拥有魔法棒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