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基：好联也为一字累——主评“诗奴贾岛”一副联的体会

上海 徐玉基

接到方会长主评“诗奴贾岛”主题征联的任务，感到压力重重。因为我对贾岛的认识还在浅层次，研读他的作品也不多，印象深刻的还是很多年前读到的一副诙谐联：“贾岛醉来非假倒；刘伶饮尽不留零。”当然，对他的“推敲”句和“一吟”句还是熟悉的。但仅此难以完成主评任务，所以赶快恶补了关于贾岛生平文章和诗歌作品，才感到评联有点底气。

在众多的来稿中，我一眼看中了12号作品：

天恐文章绝，教吟夏赋冬，拾山拣壑，两句好诗三载意；

运随日月行，任秋风渭水，落叶长安，经年病驴一张琴。

这副联从思想性艺术性上讲，应当属于上乘。内容紧扣主题，巧妙地融入了贾岛的诸多元素，无论写境、造境都很成功，从艺术成就和人生际遇两条线，塑造了一个鲜活的贾岛形象，在所有作品中甚有特色。于是我写下了如下评语：

“简评：作者精研贾岛作品，甚得贾诗三昧。将贾岛相关元素有机融合，化为联语，切而雅。两起均化韩愈诗“孟郊死葬北邙山，日月风云顿觉闲。天恐文章浑断绝，再生贾岛在人间。”两腰节亦从贾岛诗中化出。贾岛有诗《夏夜》、《冬夜》；又有句咏山咏壑，“竹笼拾山果”，“泉来从绝壑”。“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亦是贾诗。用诗人典故作结，无一句旁逸斜出，且紧扣主题，可以说此联非贾岛莫属。上联写艺术经历，下联写人生际遇，一个鲜活的贾岛形象跃然纸上。”

但一个“驴”字让我思忖再三、犹豫再三。“经年病驴一张琴”，驴字在平水韵中属六鱼，也不是多音字，用在此处明显出律，无论按诗律节奏还是语意节奏，或律诗拗救，都无法判定合律。为此我还查了《说文解字》和《康熙字典》，均力居切、凌如切，就是从古到今，驴均平声。但在方言里，驴读仄声确实有，例如我家乡，“铁死驴”即读短促音，相当仄声。又查了古人与“驴”相对的词语，绝大多数都是与仄相对，个别与平相对，如陆游“耕农叱牛去，醉叟策驴行。”《杂赋六首其五》。但属于特殊拗救：“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因此，驴是不能与平声相对的。

一副好联因为一个字不能入优，心里总不平服。过去我参加征联评奖，也同其它评委讨论，对有微瑕但确实出众的来稿，是否说明在先，征得本人意见，作一修改。这样比选用虽无瑕疵但意境稍次的作品更好，著名的大观楼长联还有两个不规则重字呢。评委均有同感，但囿于楹联界多年来习惯，最后还是放弃了。此次我又想作一尝试，于是写下了以下几句话：

“惜驴字出律，虽为微瑕，是否能评优秀，犹豫很久。早就有将联意上乘而语有微瑕作品入选的想法，未曾付诸行动。'推敲’再三，尝试瑕疵作品入优，不知能得主审和联友认同不？”

可能引起联友不服，最后还是作为入围作品。

由此想到，每次评联，总有一些好联，因为一字之差，名落孙山，甚至掉落淘汰行列，本次评联也有一副五字联，本欲入优，因一字出律，结果遭到淘汰。所以写联还是要有贾岛的“推敲”精神。当然，现在征联时间短，有时急就，难免失误，一些名家作品也偶尔出律。莫说“联”多必失，还要尽力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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