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洁 | 口红
口红
一
在遇上苏默然之前，高扬从来没有在意过一个女人的口红。
高扬第一次看见她，是在他常去的那家早餐店。
这是一家装修精致、干净而安静的早餐店，早餐的品种也很齐全，当然，价格也比一般的街头小吃或者扔着满地纸巾的早餐店要贵上许多——也许是因为贵，早餐店的生意并不是非常好，人也不是很多。
早餐店的销售窗口和客人吃饭的地方是隔断的，人们买了早餐，就可以端了托盘拿到里间来享用。
高扬来这里吃早餐，是为了享受这种安静的。这就是小城市的好处，没有疯狂而拥挤的人流，自然也不担心堵车，所以上班的时间并没有那么紧张，只要略微早起一点，便能悠闲地享受一顿早餐。何况高扬的工作十分清闲，上班全凭自觉，即便迟到个十几二十分钟，也无大碍。
其实，高扬早上的食欲一直不是太好，来了也只是喝点清淡的小米粥，外加一只营养必须的的荷包煎蛋。他也总是习惯坐在脸对着入口方向的靠西角落的单人桌上。
这天早上，他照常是毫无胃口，要了一份小米粥加煎蛋。走向他喜欢坐的角落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藕粉色旗袍的女人。
高扬回身在她侧面相邻的位置坐定时，她正用一只轻巧的瓷勺，静静舀了半勺小米粥，悄无声息地送向她橙红的唇边。是的，那是一抺艳而不俗、亮而不张的唇色。那唇色配上她藕粉色的旗袍，温润而又不失光彩，大胆而又不失和谐 ，性感而又不显媚俗 。待瓷勺从她口中轻轻退出，勺子的侧边和底部清晰地留下了橙红的印记，仿佛那是她恩赐的香吻。
高扬承认，自己有点失态了。他是会欣赏美的，包括美女，但是他从不会这样去仔细观察一个陌生的女人，不会为她优美的侧面和那半边唇色瞬间产生无数的遐想：她是做什么的？她在哪里上班？ 她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吧， 却如此优雅，娴静，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吧？该是一个怎样优秀俊逸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这样的女人呢？他甚至转念就想到自己那从不施粉黛的老婆。她从来不用口红，甚至连头发都永远是高高束起来，然后粗糙地打着一个髻，时不时有毛毛的碎发斜吊在耳边；她也没有穿过这么精致考究的旗袍，在家里从来就是一身慵懒的睡衣，只有麻友喊她去打麻将的时候，她才会草草抺上点化妆品，随便穿上一件衣服出门去。高扬难以想像这件旗袍穿在她身上的样子和感觉。
那天的早餐，高扬依然食之无味，但是却吃得格外长久。这个陌生的女人，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味觉，忘记了时间。
二
缘分，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世上的人擦肩而过萍水相逢的，一生不知会经历多少个，但冥冥之中总会有些人不经意地闯进你的生活。
高扬永远也不会想到，他会这样认识那个曾让他失态的女人，而且地点还是在那个早餐店。
高扬承认，自从那次见过她，每次去吃早餐，他的内心都会有一丝期待。他其实说不清楚这种期待是什么，或许只是看一眼那张精巧的脸，或许只是印象中的那抺唇色。
然而再见她，却是在大概两周之后。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清晨，高扬依旧坐在西边的角落里，满头大汗地吃着早餐。等到他把最后一口煎蛋送到嘴里时，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飘到他的身边，伴随着一丝淡淡的茉莉的香气。他抬头，是又一抺玫红的唇色，还含着浅浅的笑意。她的前额是密密麻麻的汗水，流海有些零乱地沾在额头上，双颊绯红；眼睛急切地扫视着高扬的座椅后的位置，然后亮亮地变成含笑的月牙，她指着高扬的座椅笑道：“不好意思，麻烦您帮我递一下我的鞋子好吗？”
高扬这才看到他的座椅后竟然有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袋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看来就是她说的鞋子了。他赶忙提起来递给她。
“谢谢您！”她接过袋子，轻轻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 幸好还在，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说罢，笑容灿烂的向高扬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迅速转身，快步向店外走去。
很显然她在赶时间。
高扬不觉也加快步伐来到店门口，发现她已经站在路边张望着，好像在等车的样子。
想想自己今天上班并不忙，时间也还早，高扬走到她身边，笑着问到：“美女要到哪里呢，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我的车就在路边。”高扬指指路边自己的银色别克，接着说，“这个点是上班高峰，车不好打，公车也难等。”
她回身定定地看了高扬一眼，迟疑片刻，羞涩地笑了：“那多不好意思啊！真的要麻烦您了！我确实赶时间，要去文化局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路上攀谈，高扬才知道，她叫苏默然，在市人力资源部上班，也是市作协的作家成员，这是赶着去参加作协的一次重要会议。鞋子是她买给妈妈的生日礼物，原来她的妈妈今天过生日，她开了会要去给母亲祝寿的。
文化局并不太远，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一路上，两个人毫无陌生的感觉，欢快地交谈着，似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至少高扬是这样的感觉。他也发现，这位妆容自然精致的美女也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高冷，甚至还有几分俏皮。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莫过于此。
下车前，很自然的，他们要了对方的电话。
作者简介：
郭洁，原名郭琼瑛，河南省固始县一线语文教师，固始作家协会会员。曾以“幽幽兰香”为网名作长篇小说《幸福筹码》投于“天涯社区”，后因有意刊印撤回并改编； 在各网络媒体或当地刊物发表散文、小说、诗歌各种体裁的作品数十篇。
作者自评:性懒散，多闲愁，喜以文字抒怀；好丘山，乐古韵，常恨才疏学浅。
座右有铭，以文见风骨；平生所愿，平凡而不平庸。
作者简介
郭洁，原名郭琼瑛，河南省固始县一线语文教师，固始作家协会会员。曾以“幽幽兰香”为网名作长篇小说《幸福筹码》投于“天涯社区”，后因有意刊印撤回并改编； 在各网络媒体或当地刊物发表散文、小说、诗歌各种体裁的作品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