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拉斐尔眼中的罗马大帝
大家好，我是碎片！
你们现在听到的是一个番外篇。我们要讲点儿什么呢？就是上一次那个创造了超级巴西利卡的君士坦丁大帝。这个皇帝对后世西方工艺美术史的影响是巨大，主要原因是他执政期间扶正了基督教的合法地位，使得这个宗教可以在此后千年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向正统和唯我独尊的境界。而中世纪以来的所有艺术甚至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部分作品又都是取材于宗教的。于是无论在政治史教科书上，还是我们分享的美术史内容，君士坦丁都是无法绕过的一座大山。
为了避免把好玩的分享搞成乏味的专业课，我试着换一个角度为大家介绍君士坦丁。这就是看壁画。前两期我其实已经开始向大家渗透了。那就是关于教会历史的若干壁画。今天就让我们用一组非常著名的作品来认识这位伟大的罗马君主吧。
1483年，一个男婴降生在罗马腹地的小城乌尔比诺。若干年后，他成长为一个彬彬有礼长相俊美的青年，并且跟随佩鲁吉诺大师学习绘画，成了一名艺术家。这就是拉斐尔。这位青年才俊虽然盛年早逝，但并不妨碍他为后人留下众多叹为观止的绘画艺术品。我从小看见的第一幅拉斐尔作品时他的自画像，当时第一感觉是“这是男的女的？好像是男的但又看着像一个小阿姨！”也许是因为拉斐尔长得实在是俊俏，也许是少年时代的我并不懂得欣赏画作。直到很多年后，这个世界上有了一种东西叫做“高清大图”的时候我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这幅作品上最牛的一笔！大家看一下先：
这是拉斐尔在自画像右眼皮上画的一滴水珠。我想当年看这幅作品的人也一定大多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小东西然后惊奇、发呆最后再大声叫绝吧？反正我是这样的。这个小水滴无疑是画家的一种小情趣的炫技，从中也能看出拉菲尔的一些性格特点。
他的作品在表现手法上线条是优美的。这在看观波提切利作品的人们面前很是讨巧。同时人物动作也是多变的。形体上借鉴了大量古典主义雕塑样式，面容上也是那种古希腊式的理想主义神性。即使是表现战争场面也会描绘的有条不紊，布局合理。色彩、人物、背景、情节有机的组合，形成一种和谐的宁静。他笔下的伟人圣人都有一种稳操胜券的自信感，跟他本人一样，彰显着浓厚的优雅气质。
今天我们不过多的去谈论拉斐尔及他的艺术，因为就这个大系列来讲还远远没到时候。仅仅是拿出一套与他有关的作品来开一个番外篇，聊一聊拉斐尔艺术中的君士坦丁大帝。
先看个大概：
君士坦丁大厅
这是梵蒂冈教皇宫的一个大厅，被命名为君士坦丁大厅。由拉斐尔主持装潢设计工程。这是我们今天进入梵蒂冈教皇宫参观时被极力推荐的四座“拉斐尔画室”中的一个。
君士坦丁大厅是拉斐尔生前主持装潢的最后一个大型工程。开始没有多久他就去世了。后来教廷经历了几任教皇，工程就修修停停，拖了好多年才最终完成。我们今天看到的壁画作品实际上是拉斐尔的学生和继任者完成的。但是整体的设计理念与风格是拉斐尔定下来的。只不过最初他的设计中，这四幅壁画应该是四个超级大挂毯。
这个大厅是教皇宫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很多教皇需要处理的政务、接待外宾等大型活动都在这里进行。在这样的一个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制作了以君士坦丁为主题的壁画呢？听我慢慢道来。
这里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游客如织，川流不息的。所以想要仔细观看这些作品几乎是不可能。怎么办呢？就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先狠狠的做足功课，然后才能在第一时间内于真品前吸取最高浓度的艺术灵气。废话不多说了。我们先来有一个总体的认识。一个房间有四面墙，一个天花板。在天花板上还有很多精美的绘画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今天就说墙壁上的四幅主题壁画。
“君士坦丁大厅”壁画方位简图
上面的简图是四幅壁画的具体位置。呈顺时针排列。我们就按这个顺序一一分享。
第一个：十字架的幻想
第一幅和第二幅是一个统一的事件，这就是战争。
要弄明白这个内容，我还是要补充一点儿历史信息了。我们知道罗马帝国是一个版图庞大的国家，极盛时期地跨欧亚非三大洲，地中海成为内湖。国家庞大自然是力量强盛的标志，但是同时也给管理带来了麻烦。尤其是在那个没有先进通讯与运输设备的年代。说夸张点儿，可能一个地方暴乱、独立、自立为王的第一代君主都死了，中央政府才知道消息。短短数年就有东方的叙利亚、安西帝国叛乱，西方的日耳曼人入侵多瑙河。对了，多说一句，从大历史的角度出发，罗马帝国的这些外患实际上多少都和中国的汉武帝驱逐匈奴有关系。因为卫青霍去病驱逐了匈奴人，迫使他们西迁，然后导致一些列的连锁反应。无论怎样吧，罗马帝国面临这样的忧患局势，最直接的后果自然就是王朝崩塌、军阀混战。就像中国的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唐宋中间的五代十国。不停有手握重兵的将军上台当皇帝，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甚至是几个月，就被推翻杀死。然后再展开新一轮的角逐。公元235年到284年间被军队拥立又被军队杀死的罗马皇帝有26个之多，平均不到两年就换一个。罗马帝国自屋大维开启的和平时代宣告结束，从全盛走向衰落。我们来看一个图：
四帝共治
这个石雕表现了四个基友紧紧的抱在一起，表情严肃而略带危机感。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历史文物，承载了一个重要的罗马政治制度。
罗马帝国三世纪以来的腥风血雨局面一直持续到285年，这时一个名为戴克里先的罗马将军上台成为皇帝。他面对现实，发明了一种崭新的制度——四帝共治。就是在当时帝国军事实力最强的四个人中建立了权利平衡关系。这个有点儿像中华民国前期，所有的军阀实力均衡但是又没有独立分裂，而是轮流做民国大总统大执政差不多。
四帝共治是逐步形成的，首先戴克里先与自己亲密战友马克西米安各自担任了东西奥古斯都，戴克里先镇守东线土耳其海峡防止波斯人叙利亚人，马克西米安镇守米兰防止日耳曼人入侵罗马腹地意大利。然后他们各自又都找了一个干儿子作为副手，封为凯撒，来镇守北方多瑙河流域和西方不列颠群岛。镇守多瑙河的是马克西米安的干儿子伽莱里乌斯，镇守不列颠的是戴克里先的干儿子君士坦提乌斯。这样，四帝共治最终形成了，整个帝国就有两种头衔，一种较高级是东西奥古斯都，一种相对低一些是东西凯撒。这种政治制度创造了相对的和平时代。我给大家做一个简图，方便记忆。按上北下南的欧洲地图方位做的，颜色一致的是一组搭档关系。标红星的是奥古斯都，黑星是凯撒。
四帝共治的简明关系图
戴克里先还做了一个规定就是奥古斯都只能执政二十年，然后宣布退位，由副手，也就是凯撒顶上。新的奥古斯都再任命下一任副手凯撒。如此进行。原则上凯撒都是奥古斯都的养子或者女婿。
愿望是美好的，可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当戴克里先退位以后，天下就大乱了。
奇乱无比，以至于为了保护我们小伙伴听课的兴趣我就不讲那么细了。总之最后剩下三个人：李锡尼，这是由东方奥古斯都任命的西方名义统治者、马克森提乌斯，他是一代西方奥古斯都马克西米安的儿子，还有二代东方奥古斯都君士坦提乌斯的儿子，他从小在干爷爷戴克里先的东方宫廷里长大，这就是君士坦丁。在三人的混战中君士坦丁最后取得了胜利。一语概括，君士坦丁征服两人的方式分别是：利用武力杀死马克森提乌斯，利用姻亲关系收服李锡尼。
这第一幅画讲的就是君士坦丁进攻马克森提乌斯的驻地罗马城的前夜发生的事情。
历史部分终于讲完了，我们来安心看画作吧！！
先看一个大概。我们看到主画面在中间，那个偏左一点的以对立平衡姿势站立的金色服装男子就是君士坦丁。他所站的高台下面是众多的罗马士兵。天上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架。主画面两边还分别作了一个人。我们开始逐一讲解。
开篇我就说了，君士坦丁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扶正了基督教，但是为什么作为罗马君主他没有像历代前任那样疯狂的迫害基督徒而是辅佐他呢？答案就是他信奉了基督教。理由就是上帝帮助了他。
·红色十字架·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在君士坦丁大兵压境罗马城的前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红色的十字架，并且有话语说“你必以此得胜”。他相信是基督教的上帝向他显现，指点他将代表基督教信仰的红色十字架涂装在自己士兵的盾牌上就一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十字架为什么是红色的呢？因为基督教相信耶稣用无罪的肉体拯救了世界人的罪孽，当他的血流出来的时候，人的原罪就被救赎了。红色的十字架代表的就是被耶稣圣血染过的受难刑具。是基督教在中世纪阶段崇拜的圣物标记。
我们看这个画中的十字架被三个天使簇拥着先现在云端，旁边就是那句用希腊文书写的话语。
·神鹰和太阳·
在这幅画里还有很多罗马帝国原生的元素，也被基督教最后融进了自己的宗教符号之中。金色的雄鹰。
这是罗马万神崇拜体系中主神朱庇特，就是希腊的宙斯，的象征，在希腊罗马神话故事中多次提到朱庇特利用神鹰或者自己变成神鹰做一些事情的情节。后世罗马帝国之伟大成为所有继承西方文化基因国家的诉求。在这方面表现最明显的就是或者说我们最熟悉就是希特勒的纳粹德国标志了。
还有就是太阳神的崇拜。罗马崇拜太阳神阿波罗，并且很多帝王也自比太阳神。比如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尼禄。他在没被推翻之前动手修造的金殿的大门前就计划树立一个以自己形象为蓝本的高大太阳神塑像。
在这幅壁画里面我们看到很多事物上都有太阳神的标志。
而最有太阳神崇拜痕迹的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今天熟悉的圣诞节。这一天被表述为耶稣的生日。而实际上耶稣并不是12月25号出生的。只是君士坦丁扶正基督教之后的很多年里，为了方便全民接受基督教，罗马帝国将传统的太阳神节日改为了圣诞节。那么有没有想过太阳神节为什么在最冷的12月呢？因为12月底就是冬至日到来的时候，从则一天开始，每过一天太阳就离我们越来越近，白天变长温度变暖，春天也就不远了。
·圣彼得与圣克莱蒙特·
最后我们在来看这幅画的两边。左右各有一个老大爷。他们是谁呢？分享讲到今天，我们每一位小伙伴都应该积累了很多有用的西洋美术知识了。实践证明，那些最简洁最好记忆的图像内容是最受欢迎的。今天我们再来一个。
先看左面的这个老者。首先，他头上戴了“三重冠冕”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来看现在梵蒂冈教皇国的旗帜：
这上面有一个三重冠冕，这种帽子是教皇专有的，起源于十二世纪英诺森三世。以后我们看见在西方古代绘画或者艺术品中出现三重冠冕，就一定可以判定两个基本内容：第一，这件艺术平出现于十二世纪以后。第二，这件艺术品一定与教皇有关。
这个老者戴了三重冠冕就代表着他就是教皇本人。但是罗马教皇到今天为止已经是266为了。这是哪一位呢？不要急，在西方宗教绘画中，几乎所有的圣人都有自己特定的道具，来表示自己的身份。随着我们学习的深入我会逐渐的介绍给大家。象这个老大爷，大家看他的手中，有一金一银两把钥匙。
那是基督耶稣升天之前留下给大弟子圣彼得的，所以这个老者就是圣彼得。圣彼得被公认为是罗马第一位教皇，是直接承接耶稣衣钵的人，所以在刚才的那个梵蒂冈国旗上也同时具有两把天国钥匙。这些意向都在力图说明罗马教会至高无上的统领地位。
右边的老者，首先他戴了三重冠冕，那一定就是某一位教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征了特征，这时候怎么办呢？我告诉你十有八九有字。
克莱蒙一世图与名字图
从文字上判断，这个老者是克莱蒙一世教皇。他是罗马教会的第四任教皇.本身是罗马贵族。因为信奉基督教而遭到迫害，被发配去今天俄罗斯境内的克里米亚采石头。那里因为缺水，他彰显了神迹经过祷告求来了水，获得大批信众。这件事被罗马当局知晓最后将他处死。方式是在身上绑一个船锚然后沉入海底。所以他的道具有时候就是身边立着一个铁锚。
另外还有两个小细节，第一个就是两个教皇都坐在一个半圆穹顶里面。这个构造就是上一节关于巴西利卡的讲座中说到的，主轴线终端的那个最重要区域的演变。在后世的建筑中这种结构多是放在墙壁上，被称为“壁龛”。用来摆放神像和圣人像。这两位都是教皇，自然可以被安排在这样神圣的位置里。
另外就是克莱门一世头顶的华盖边缘，画了黄道十二宫，目测有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人马座、天蝎座。
好！以上就是我能看见的这第一幅壁画的一些重要信息和相关知识。
剩下三幅我们下次再陆续讲解。最后，我这里有一幅中世纪的祈祷书插图：
大家看这个插图虽然比例没有那么完美但是内容反应的很鲜明。一个身穿教皇华服头戴三重冠冕的人，身上绑了一个锚，被投入大海，很明显，大家一下就能才出来吧！那么为这个新学的小知识给自己点小奖励吧，比如今晚吃个大餐什么的。不过你要是长胖了可别打我！
今天就聊到这，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