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名门望族朱姓始祖一脉与其籍居地考

三    坔    夜   话

一方水土有一方文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斯时乡轩临窗,于此跟你诗词吟哦,抒怀述志,漫笔人生,点情碰心,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

泰兴有个朱家巷,是因宋御史中丞朱宝明作为泰兴朱氏资善堂的始迁祖而名的。据(清)朱香南纂延令朱氏八甲宗谱载:始迁祖宝明,南宋淮西人,金兵南侵,战败无所归,遂占籍泰兴县之朱家巷。其子孙有迁靖江、如臯、江阴者,亦有徙外省者,此谱仅载八甲一支世系。卷一序文、列传、墓志,卷二至十六世系。内传及墓志间涉张士诚和东南海事。

朱宝明的后辈,成就了“泰兴八景”的元末明初诗人朱昶,在其代表作《江城八咏》中的《沙埠芝香》一诗中云:“龟城乔木记吾宗,瑞气薰蒸马鬛封;江尽蜀冈钟尔秀,地非商岭欲谁从;紫云晔晔闻归鹤,黄壤迤迤想伏龙;不为百年乘泰运,赋诗那得此相逢!”这里的龟城就是指的泰兴古城;沙埠,即指在县西的朱家巷为宋御史中丞朱宝明的所葬之处。据说宋宝佑四年,墓产灵芝草,一本三茎,高一尺五寸,色赤紫。故朱昶有此诗。

泰兴有一位对地方文化研究颇具成果的何锡龄先生则认为朱宝明应葬在金沙岸,即现在的泰兴济川街道办三阳村这个地方。他在《金沙岸》一文中说:“金沙岸这一地名史书无载,这一位于泰兴城西南10里处的地方,旧名“军上岸”。其名得于北宋时从江南过来的抗金部队,是大军北上时所经过的渡口。后因一只运送黄金的船只,在长江中沉没,时间长了以讹传讹,人们才将“军上岸”讹化成金沙岸。
    《泰兴朱氏宗谱》记载,其一世祖朱宝明为“北宋徽宗朝御史中丞,宋高宗南渡,公赴左军参谋营,遇敌疾追……策马投江,马径渡登北岸。乐泰兴邑城南风景点,遂居漕溪,名曰朱家巷”。朱宝明当为最早来这里落户的村民。
    从“策马渡江”再联想到旧日泰兴城内“三妃墩”这个地名(传说为宋时三个妃子死后葬身处),照此推测,宋高宗当年从扬州败退到泰兴时,很有可能就是从金沙岸这里南渡的。这是因为,作为左军参谋营里的御史中丞朱宝明,身为护驾大臣绝不可能单独行动,必定要和皇帝在一块。而钱彩所著《说岳全传》里的“泥马渡康王”的故事,可能是作者借鉴这一事实,通过“移花接木”艺术虚构的结果。

金沙岸是否是康王南撤的渡口,虽尚待进一步考证,但在泰兴,传说中康王歇宿时的一座庙,原本叫 “圆悟堂”,其泥马也原本为庙中的塑像,他南渡建立南宋小朝廷后,便将这座庙赐名为庆云禅寺。而这座寺院很大,民间又有跑马关山门之一说。

按这一地理形势推测,当时的长江,也有可能就在金沙岸南面的夹江处了。朱宝明葬这儿,除选择这块风景地外,更以此表明当年陪皇帝渡长江时的这一段辉煌经历。据此地老人讲,朱的这座坟,旧时曾竖有一块墓碑,到“文革”中才被埋入河里,如打捞出来,可能对这一段历史有新的发现和收获。至于朱家巷,现地名尚存,就位于此地东面三里处。”

先把何先生的考证放下,话题回到开头说到的朱昶。朱昶不仅是诗人,他还是明秦王府(朱元璋次子秦王朱樉)的长史,他的七世孙叫朱述(1520—1589)。朱述还不到二十岁时,家道已中落,靠县学发给的粮米维持生活,朱述把好田让给两个哥哥,自己靠教书的收入养活双亲。但是哥哥生活依然好不起来,朱述就将自己所得的那块薄田也送给了他们。遭逢荒年,家无余粮,只能靠典当东西换一点粮食。母亲去世后.朱述伤心过度瘦得不成人形;到父亲去世,朱述更受打击,精神一蹶不振。父亲曾经借钱给乡邻,朱述前去索要,借钱的不但不还,还将他辱骂了一顿。朱述回来后把借券锁到箱子里,干脆不要了。他对儿子朱一冯说:“《诗经》里说:柔不茹,刚不吐。(软的不吃下,硬的不吐出。意思是不欺软怕硬。)不吃下容易,不吐出困难,我干那容易的。”父亲在困境中刻苦自强的精神和这种柔的处世哲学,深刻影响了朱一冯的一生。

朱一冯在贫寒的家境中苦读成才,万历二十五年(1597),他和同学戴思敬、何南金参加乡试,一齐中举。次年朱一冯赴京参加会试,二月初九、十二、十五在礼部贡院考试三场,三场下来一冯顺利入选,进入贡士行列,又参加了三月十五日的殿试。这次殿试夺得状元的是山东青州人赵秉忠,朱一冯也联捷赐进士及第。
按惯例朱一冯入翰林院任修撰,掌修国史。后来他的职务不断变化,史书称他初次外出做官,就做出了成绩。他离开京师,外放为信阳(今河南信阳)知州。他对州内发生的案件都要亲自过问,审判定案既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结案又迅速。一冯还减免衙门对百姓的乱摊派,当时上面下达信阳州开矿采木等好多劳役。一冯便把节省下来的公费银两作为单独出资,很快把事办妥了,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同时又革除人夫马匹等不必要开支和积弊。由于这两项举措,成绩突出,朱一冯被升任刑部员外郎,后又调任兵部员外郎。又曾主持陕西乡试,后升职方司郎中,起草刊发了《邦政条例》,成为一项不变的规章制度。武选司缺人,他被调任郎中又起草刻印了《左牌事宜》,下发为巡捕的法令法规,因此,两司的工作都面貌一新。
万历四十七年(1619)正月,朱一冯升职为福建布政使司右参政兼按察司佥事。朱一冯为右参政兼按察司佥事,既分领一道,又兼管刊名按劾之事,为藩臬二台的助手,是个从三品的官了。
福建这个地方在明代有三大祸患;一红夷(荷兰人),二海盗(郑芝龙等武装海商集团),三山贼。天启六年(1626),朱一冯被任命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到任后,他大修战具,誓灭这朝廷大害。这时总兵俞咨皋不听朱一冯约束,孤军越境进兵,被郑击败。朱一冯知俞必败,急调都司洪先春、陈文燫等策应,堵住郑芝龙的归路,这样俞得到救援,才免于一死。郑芝龙也因先有准备而退,于是派其同党到道台的衙厅要求招抚他们。乡绅大学士史继偕等建议招抚有利。朱一冯责令把啰啰遣散,杀掉其他作乱的寇贼的可以自赎。并且数月内不准他们登岸,又偿还了先后缴获他们的船只和器械。郑芝龙惶恐听命,只得叫他手下三千精卒一齐投降。
捷报传到京城,邸报上也登载了,表示肯定和祝贺。朱一冯以安抚成功地平息了郑之龙的海上之乱,上疏弹劾俞咨皋。俞咨皋与魏忠贤党羽吴淳夫是儿女亲家,因此又一次违逆了魏党。朱一冯手下文武将吏都因功受到奖赏,而一冯非但没有受到奖赏,却反而被魏党中伤,指责他在受降的事上,作为一个封疆大臣不以扫荡建立功业而以招安作为结束。朝议俞咨皋罪当诛,熹宗一并治一冯的罪,宰相钱龙锡为朱一冯争辩说:“一冯所驻,远非弃城可比”。这样才被免罪。
熹宗朝是魏忠贤弄权的时代。天启六年(1626)这一年,浙江巡抚潘汝帧在西湖首创为魏忠贤建生祠。从此各地寡廉鲜耻之官吏竞相效尤,以至魏忠贤生祠遍天下。上至督抚大支,下及武夫、贾竖、诸无赖于亦各立生祠颂德。都城则数十里间,祠宇相望。每建一词,多者费银几十万两,少者亦几万两。“在这样的歪风下,朱一冯强毅不为,福建独无一椽。魏忠贤派人为皇上修陵墓修宫殿,要各地送销银,朱一冯一文不给。朱一冯给朝廷的奏疏,对魏忠贤只字不提,而且还参他任用私人。
朱一冯凛然正气,一点不与魏忠贤同流合污,这在当时督抚中是绝无仅有的。朱一冯知道魏党不除,自己就难免遭其毒手。于是称病请求退休。这正是魏党求之不得的。崇祯元年二月一冯被罢官入京察典。当他将离开福州时,汀州(治所在今福建长汀)的山贼暗中起事。朱一冯立刻命令游击欧阳瑞曾率所募集的浙兵前往平乱。当胜利消息传来时,朱一冯正在离开八闽大地的出关路上。人们望着他那远去的背影,真是依依不舍。于是为他建词来祭祀他。
明天启年朱一冯告老回到家乡泰兴家,定居于鼓楼南街“钺街”。钺,本为状如板斧的古代兵器,街名可能与这里原街道的形状有关。朱一冯在这里建“矮屋数楹”,虽有院,人称“朱家大门堂”,然“开北户而畏寒,近溷藩而掩鼻,酒铛茶灶,挤壁排棂,书几经窗,依尻骈臂,醒讴梦呓,夜互答於连房,犊布中牏,昼纷纶於庭次”,故人们又称朱府谓之曰“朱家破大门”。朱一冯的府第门前竖有旗杆,设有下马石。鉴于他特殊的身份和当年扼守金门,打败入侵的荷兰人盛誉,官员到此总得下马停轿,登门拜访请安。后因县府在每年春秋二季处决犯人时,这里为去南门大校场必经之道。县令出于安全考虑,从而在朱府北面偏东辟一通道,绕过这里的朱家大门堂,这条街,因避朱府,从而由“钺街”被喊成越街。朱一冯回家乡后,由于家乡遭受灾害,朱一冯遂拿出钱粮赈活了无数百姓的生命。扬州负责漕运的巡抚路公专门为他写了一篇《奉优叙》歌颂他。

这时明朝已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扬州也动荡不安,总兵高杰来到这里。高杰(?一1645)陕西米脂人,李自成同乡好友。初随李自成起义,崇祯八年叛变投降明朝,官至总兵。1644年南下,福王封他为兴平伯,守江北,驻扬州城外,与黄得功争扬州。高杰先至,一定要入城,扬州百姓害怕这个瘟君,闭城不纳。高杰攻城颇急,白天到乡村掳掠妇女,老百姓更加痛恨他。高杰这时也到泰兴城朱一冯的居所,借朝命以兵威胁朱一冯,向他索要几万只馒头。朱一冯根本不睬,高杰派兵到他家掘地三尺,把所有家产抢劫一空。顺治二年(1645)四月,清兵南下攻破扬州,明督师兵部尚书兼大学士史可法带领扬州人民奋勇抗击,终因寡不敌众,以身殉国,血洒梅花岭。扬州城破后,被清兵屠城三日。阎应元守江阴,相继城陷殉难。朱一冯的三子朱长源与姻亲戴氏二兄弟等共起,召集滩民隔江声援,守卫县城,抗击清兵。兵败被执,不知所终。朱一冯禁不住国破家亡的打击,带着满腔悲愤,于第二年三月离开人世,死后葬于泰兴城西郊金瓶湾(即宝塔湾)法轮塔河北西原,时年75岁。

朱家后来又出了两个相当了得的人物,一个是清朝光绪“江苏五才子”之一的朱铭盘,他的生平故事,笔者已有专文介绍,可于《乡风儒语》公号查阅。另一个则是大家熟悉的,当代著名传记文学家、文艺批评家、文学史家、教育家、书法家朱东润(1896-1988)先生,其生平故事,笔者亦有文于《乡风儒语》公号发表,故此二人的事迹史料,这里不再赘述。

现在再说何先生所指的朱家巷。何先生讲,朱家巷这个地名现仍尚存,位于金沙岸东三里。事实上这个地名已没有了,何先生所说或许指的是隶属张桥镇的朱巷。

不过,朱巷相当长的时间里都称之为野朱巷。据说明朝末年,这里有个叫朱茂林的人亦在朝廷做官,时朱家有一管家恋上了朱家小姐琼英,可朱家却不同意小姐嫁给这管家,因而令这管家怀恨在心,即设计陷害朱家。朱家原做粮食生意,不知为何,一度老亏本,管家便鼓动朱家做硝的生意。朱家不知是阴谋,便做了营运硝的生意,因利润不错,遂提拔管家为盐政司。管家有了接触朝廷的机会,由此而告发了朱家违禁营运可造火药的硝之事。皇上派人查实后,遂降旨将朱茂林灭族。奉命来剿杀者在朱巷杀了一半庄的时候,有位老者急中生智,带领大家出来喊冤道:“佤咯开(我们这里)的‘朱’不是正统的朱,现时是野朱,不属一族,不该受此诛连!”皇上闻之,又速降旨赦免“野朱”。这样,朱巷西首此半村的村民才因而逃过一劫,这逃过一劫的西朱巷从此就叫做“野朱巷”,被杀光了人的东朱巷,便称为“空甸”。

野朱巷,现在又叫朱巷了,但已合并为匡村了。朱巷叫野朱巷的传说,因无据可查,是否属实也就不得而知。不过,朱家巷沧桑的历史和从朱家巷走出的那些杰出的成就了朱家成为泰兴名门望族的朱宝明这一脉的历史人物,我们当不可忘记。因为这是我们泰兴文化的一个部分,也是我们泰兴历史的一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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