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坊里的花‖文/泗汐

豆腐坊里的花

“花开的好美。”
“这儿从来不长花......”
“我眼前开了大片的花,晃眼得很......”
... ...
“昨儿个听说,东街豆腐坊的老李死了,死的奇怪!”
街头都在议论,话到口边,都说是遇上了不该遇的,就此打住。我听了上文没下文,难受得紧,便去那豆腐坊外观望了好一会儿。
大门紧闭,啥也没看着。算了,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便挪不开身了,身上的衣服突然紧绷得很。什么东西硬扯着我,我下意识转身。
没人啊?中了邪了。
再往前一跨,依旧走不动。
怎么回事儿?
我顺着衣服向后摸去,果然摸到了一只手。
怎么这么小?冰凉冰凉的。
回头向下看,有个小孩,是个女童。撑着把油纸伞,头上扎着两个小髻,坠着两个银铃铛,一身红绸衣。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衣角。
“你叫什么?是哪家的丫头?你认识我吗?还不快快松开。”
我等她许久,她依旧未曾开口,我有些不耐烦。
一个小丫头能奈我何?
便去拉扯她的手,她分寸未动,猛地抬头看我,这一眼把我吓得不轻。一只无形的手似乎掐住了我的咽喉,伸手去摸,脖子上除了一片冰凉的触感,什么也没有。我惊慌失措地用力吼了一嗓子,却什么声音也没有。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不,不可以!我不能死!我不要死!
原本热闹的街市此刻竟空无一人,我的手开始变得僵硬,胡乱抓住了一只手。那个小女孩还
没走。
快!快!快帮帮我!
我绝望的盯着她,良久,我的最后一丝呼吸就将被剥去。她的脸突然变得惨白,瞳仁不断聚缩。她终于松开手,撑着油纸伞转身跑开。入耳是一阵空灵的铃铛声,入口是一股子腥甜。
我逃不过了。我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
我的眼皮缓缓闭上,又睁开,又闭上......隐约间,那个小女孩好像跑进了那家豆腐坊......
门不是没开吗?她是如何进去的?
... ...
那阵铃铛声来的诡异,不断在我耳边回荡。我猛地大叫一声,睁眼坐起。入目是一片漆黑。冷汗浸湿了衣衫。
原来是一场梦,这梦怎么这般真实。
眼前的漆黑太过渗人,总让我想起梦中那只无形的手。
我瞪着眼目视前方,抱着被子在墙角缩了一晚上。直到黎明破晓,我才敢下床走动。拿起镜子,镜中,我身后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惊叫一声扔掉了镜子,踉跄在地,口中喘着粗气,慢慢的向后望去。
原来是反光啊。怕是昨夜的梦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看什么都害怕。
想着,又拿起镜子,脖子上依旧什么也没有,只是一触碰,刺痛感就来得毫无征兆。下意识想起那只鬼手,心似乎已凉了半截。那场梦,莫不是真的?那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知不觉,街上的叫卖声响起,我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
我得赶紧去卖我的糕点了。
我是西街的一个寡妇,两年前死了丈夫,又没有孩子,无依无靠,每天卖些糕点度日,时不时听些街头巷尾的八卦,打发时间。
我将推车推到街边,做着准备。一旁的面摊已经有生意了。
“昨儿个听说,东街豆腐坊那个老李死了,死的奇怪......”怎么那么耳熟,在哪儿听过。心下生出些凉意,不动声色的听着。
“......那眼珠子啊,瞪得老大,吓人得很。有个疯道人从他门边路过,吓得摔了个大跟头。说是他院里煞气重得很,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当时听到这话的,都不敢进去抬人!”
“那老李头儿家里没人?”
“是啊,好些年了,不知道怎的,他妻子带着一双儿女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如今这人没了,也只有这周围的人帮衬着......”
后来的话也没在听,心里积了些不一样的感觉,闷得慌。
眼前忽然晃过一抹艳红,还是那把油纸伞,那身红绸衣,铃铛的声音无比空灵,像午夜梦回的呻吟。我破天荒的追了上去。可无论怎么追,那女孩儿依然在我前头,我一定要抓住她。
她突然停下脚步,消失在了街道中央,我立定不动,那种恐怖的感觉再次袭来。站在原地,许久,什么也没发生,街上依旧十分热闹。我这才意识到,只是东街,这是......这是那个豆腐坊。想起那个女孩的消失,我有些胸闷气短,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入目是一片萧瑟和狼藉,我头皮有些发麻,凉意漫到了指间。我依旧向前走着,有口枯井,很多年了吧。不知怎的,我想探头看一看,这一看就是漆黑无尽的深渊。冷汗一个劲儿的冒,我提起裙子就往回跑。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我拼命的拍打大门,无力感渐渐涌上心头。
泪水模糊了视线,这儿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一阵哭喊声传来,夹杂着呻吟。“我求求你,放过我吧......爹,娘,快来救救怜儿......你......你走开......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哭声越来越大,似要刺破我的耳膜。我捂着耳朵,靠着门蹲下,这门成了我唯一的依靠。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了下来。我缓缓睁眼,原本萧瑟的院落开满了艳红的鲜花,拥着那口枯井。我踱步上前,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恐慌,那花,让我觉得同情,怜悯,悲伤,它明明那么美。
向前走去,那些花慢慢向两旁移动,空出了一条路,通向枯井,我的脚一下子不受控制,带着我往那处走。
“不!不!不!”我尖叫着跳了下去。
不!
... ...
“不......不......不!”
再次惊醒时,我依旧靠着大门蹲着,双手捂着耳朵。
刚才的,也是梦?太过渗人。
我抬头看去,枯井旁边只开了几簇艳红的花。
和那梦不太像,暗暗松了口气。
雨渐渐下了起来,却越下越急,风开始呼啸,白天变成夜晚,天上电闪雷鸣。
门突然从外被人踹开,是那个老李头,这是他年轻的时候?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活过来了?莫不是我闯了他的宅子,扰了他的安宁,鬼魂过来找我了?
我捂着嘴后退,雨淋在我身上,却没能淋湿我的衣衫。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男人,他撑着油纸伞,好像并未看到我。定了定心神,才发现他手中牵着一位女童——头上扎着两个小髻,缀着两个铃铛,一身红绸衣。
男人耐心的安慰那个哭泣的女童,“别急,别担心,今天在伯伯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你爹娘,这么大的雨,你也不好找人啊不是?”
说着,就牵着女童进了屋里。我跟上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女童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是哭声,断断续续房门的拍打声,男人的欢愉声。
怎么回事!
我赶紧去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一道闪电划过,雷声乍起,窗上映着那个男人的影子。只见他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一下又一下。雷声,雨声,哭声,叫喊声,笑声,鞭声,揉作一团,良久,哭声止住了,接着是笑声,鞭声,最后雷声也止住了。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还下着。不一会儿,门被拉开,那男人走了出来,咒骂了几句,身后拖着那女童,光着身子,浑身是血,没有一处使完整的。头上的银铃铛染了血,在磕碰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将女童扔进了枯井,一旁的花,沾了好多血......
... ...
画面一转,在街市中,她又见到了那个女童,这次没有消失,一直站在那儿望着她,手中打了把油纸伞,头上缀着两只铃铛,穿着红绸衣,对着她笑。
她缓步上前,“花开的好美。”
“是吗?这儿从来不长花,都是淤泥,臭死了。”
“我眼前开了大片的花,晃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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