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选刊】关于丈夫的肢体臆想
关于丈夫的肢体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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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
余真
每个季节我都在你身上迷失。
我是你鳞次栉比的街道上，
一棵小小的树。
应该是银杏，像我的心
你的树叶。中间有爱的
序曲，永远都是伤口。
关于西湖
余真
淫雨霏霏，多少不能自持的景色！
水如旷野。天儿穿着阴丹士林旗袍，上边雀鸟
四散。鸳鸯在旷野上缝补衣裳： 被荡开的浮萍，沙石
凝聚的灰。一件中山装，一件父亲的教导口吻。他盯着
身旁一块守旧主义碧玺。我是昨日黄花，也是
杉树上口吃的鹦鹉。荷花
不取悦我们。天气也不。在旧亭台，围着的
老树间。离人矫情。新人执素手。
我身穿水洗牛仔裤，比这天气更不如意。
另一夜空
余真
我对丈夫说，语言总是招致怀疑
我说我懒于解释。他修掉绣球的叶子
坚持会开出更大花来。多年前我拔掉一颗智齿。
坚持把它扔在房顶上。*
儿子不厌其烦地临摹着我。
屋后是一座小小的山，来年迷途
向下俯冲的鸟。
它对这堕落的，拒绝双翅的河水
喙还没有发出喟叹，就从胸腔里发出
因为疑虑、惊讶而爆破的一声。
*风俗。乡里认为掉落的牙齿应该放在房顶或门后。
关于丈夫的肢体臆想
余真
你的吻在绿荫下 ，落在我矮小鼻翼和
珊瑚般嘴唇的呼吸间。碰撞，不会是即刻。
你像擦拭一件古老的瓷器。
我那波折的唇纹、我那磨损的角质层，
块状的积灰――时间的知己，它像我
横躺的嘴唇，一个美人斜卧，撩拨着干裂的音轨。
这些苓茏的树叶，褐色沟壑们的指尖
摸着全无形态的蓝、全无色彩的空，它比我们更擅
无视时间的踩踏。这摇晃的楼梯，交纵的陆地
沟壑们隐隐作痛的指尖，年龄隐忍的牙口
晚风吹行舟。你们习习。如几串
无颜色的风铃，挂在无人探访，无人看顾的廊上。
汤匙赋
余真
饱满的汤匙，你是栽入池中的扁舟
他们用利剑形容你英勇之状。站在扁舟上的人
你不舍地挂在水池边缘，这钝剑的边缘
年幼的浣衣女，发如水藻。日日进献着倒影，我们
看不到锦鲤在穹宇仰泳，天空失去了水底的一切
这像你从汤匙背部、镜子棱角，给我的
迂回光影。这规则的四周，凹凸有致的光影
在汤匙的颤栗中波折了数次，拒绝形成
钢化膜一样的裂纹。这不具边缘的
创伤。垂钓的人，他在等水面平静的时候
掀起这块殓布，如果有幸，悉知一个人的无憾
从他头重脚轻的身姿上，看到他红锈斑斑、疮痍满目
高压线
余真
麻雀在上面，
这空中走廊。这垂钓者
的饵线！猎杀过
多少不安分的灵魂
我们走在路上，看着
段状的天空。看着云，
一个女人的汹涌。看着树，
已经
仙人球花
鸿泥芳踪
那种白，是媚到骨子里的雪白
以至于，黄色蝴蝶的引诱
你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不经意地眨一下眼睛
再也寻不见，那一袭白衣的
翩然而至
再也触摸不到残存的
一丝温温的呼吸
像极了睡美人俯卧的风姿
你对世人颔首
点头示意一下，只是吝啬的一下
佛说:有缘再见
不甘于，你音消玉殒
千寻万寻，在一个
绿草如茵的五月
你轻举一个小小的绒球
擦亮一根火柴
后来，看见的还是你，你似昙花一现，如美丽的礼花
一刹那
璀璨世人的整个寰宇
唯独
鸿泥芳踪
一个个掉入陷阱
你反复嗅着
不是芳香的芳香
一道离合线
把身影的距离拉的很长
把心的距离微妙的缩短
喷出的热气
把大地融化
唯独，感化不了
一颗尘封的心
时光吹灭了一盏灯，墙角又长出一颗草
鸿泥芳踪
被暮春的风吹着，好听的歌作衬
忽然眼角流出泪水
不是感动，也是感动
时光梳洗的凡尘好似一片碧空
抖一抖衣袖
一片涟漪，一片春光
虚脱的好似没有力量
泛黄的灯光摇摇欲坠
那一声咳漱
牵扯的心脏隐隐作痛
时光虚度了你
你没有虚度时光
吹灭的灯塔，若隐若现
夜的反光，把墙角的一棵草
映照的闪闪发光
小满
鸿泥芳踪
戏要精彩，需要锣鼓
间或需要更高的倚天而立
麦苗，泛黄麦苗不需要今天的
雨声阵阵，尽管敲得人心碎
也许岁岁念平安，念收获
念等待，念思念，念团圆
不然没有今天的细雨悠长
谁打开了一扇窗，欲言又止
谁掩盖了一段情，雨声淅沥
谁用盛满的钵换回，隐匿收心
今年丰收的期望不仅仅是粮食
还有依托满满，虽不能耳磨相鬓
小满，满的是心，不是空望
不是空心，也不是画饼充饥
两只小手牵着，红心里有一颗
饱满的籽就好
母亲坐在黄昏的麦地里
鸿泥芳踪
母亲老了
终于放下了背包
终于不行走在田野的天涯
终于不撑着眼皮，和夜晚讨价
终于不垂涎别人家的殷实
终于，手上的老茧再也不用擦油
终于，唠叨变成了沉默
整日细眯着眼睛，望着田野的方向
一个黄昏，母亲颤巍巍的手拨开迷雾
一只白内障的眼被金灿灿麦穗打湿
看见，儿女骑着汗血宝马
听见，海潮撞击海浪
孩子
沈苇
一个白瓷般的孩子是易碎的
他是上帝的心肝肉
在虚无中他活过了晚年、中年、青年
他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累了
躺在摇篮里啼哭
世界是那么大，而他是那么小
小到仿佛要逃到另一个身体里去
一个白瓷般的孩子是易碎的
一位母亲也许只能捡到他的几块碎片
她的乳房因受伤而流出奶水
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西川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听凭那神秘的力量
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
射出光来，穿透你的心
像今夜，在哈尔盖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
地方，在这青藏高原上的
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
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
这时河汉无声，鸟翼稀薄
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
马群忘记了飞翔
风吹着空旷的夜也吹着我
风吹着未来也吹着过去
我成为某个人，某间
点着油灯的陋室
而这陋室冰凉的屋顶
被群星的亿万只脚踩成祭坛
我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
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