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预热】教师,在行走中成长
教师,在行走中成长
2007年春天,发布“知行社成员征召令”,准备筹建教师民间团队时,我对教师的身份和角色,有这样的理解和认定:既是知者,又是行者。我如此解说:所谓“知”,既指求知,即知识的获得,也包括获取什么样的知,怎样获取;所谓“行”,则是人对外界事物作用的过程,这既指对“知”的运用,也要解决做什么,为什么做和怎么做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知与行,既是哲学、文化命题,也是社会、人生命题,从学理上讲,宏大而繁复。但是,为了避免陷入“先知后行还是先行后知”、“知易行难还是知难行易”之类论辩和纠缠,我干脆采用了含糊、笼统的说法:“我们走在一起,想要探究的是,如何更好地求知,如何让知更好地引领我们的行,如何让行更好地验证我们的知,最后,就是如何以知行一体,促进我们的专业成长。”
这样的说法,有些理想化,但我始终觉得,教育本就是理想主义者的事业,教师应当始终保有理想主义的激情和梦想。
那时,我对“行”的理解,更偏重于“行动”(如我后来所说:教师既应是行动者,也当是思想者),所以,知行社九年时间的运作,始终坚持“专业读写生活”,在藉由阅读、写作、思考、交流以提升自己的同时,我们也关注和立足课堂,通过一次次“送教”,跟更多同仁一起观课、议课、研课——我们以这样的行动,营造着我所谓的“局部的春天”。
这样的行动,其实也是一种“行走”——知行社成立起,我就反复强调一种行走感、道路感,包括后来的高远感、抵达感:首周年作品选序言里,我说:“从春天开始,迈着自己的步幅,我们将再次出发,向着无尽的岁月,向着知行合一的专业成长之路。”九周年作品选序言里,我说:“远方,依然是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方向,只是应该有更为具体、明确的目标,通过行走、能够抵达的切实的目标。”九周年庆典“例行讲话”时,我说:“谁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来,但是我们可以为未来设立一个可能正确的方向,一个能够抵达的目标。”
其实,这也是我们始终坚信和秉持的理念:行动就能改变,行走就能抵达。
行走,必然体现于具体的道路。这里的“道路”,并非比喻,而是指实实在在的路,脚下的路,通往前方风景和风险的路——这与教师的行走有关,也与教师的成长有关。“文章者,案头之山水,山水者,地上之文章。”清人张潮的这句话,是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古语的形象解说。在古人看来,无论治学,还是修身,饱览山水形胜,与饱读诗书经籍,胸中有丘壑,与胸中有经典,意义同等重要。
基于这样的理解,2015年,我和张文质先生共同发起和组织了“教育行走”全国首届教师公益研修夏令营。按计划,我们准备在全国招募100名一线教师,每年选择某个省的某所学校,在那里会聚,聆听讲座,交流感悟,切磋技艺,共同度过四五天快乐时光——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夏令营模式”。而所谓的“公益”,既体现在这100名教师的吃住,由承办学校负担,也体现在所有应邀到会的专家、名师的讲座和讲课,不收取报酬。
操刀具体方案时,仿佛灵感乍现,我敲出了“行走拓宽世界,读写重建心灵”这句话,作为整个活动的“关键词”和“主题句”——因为这个句子,也因为这种“夏令营模式”的构想和运作,去年7月,我们落地于四川省绵阳市火炬实验小学的首届研修活动,最后居然有22个省的300多名老师参加——除开本地学校,还有很多外地老师自费前来。
活动中,我作了名为“走宽自己的世界”的主题交流。我回顾了自己40多年的“行走轨迹”,也梳理了知行社的“行走方式”,从个体感悟到群体行动,从生命行走到专业行走,其实是为“教育行走”张目和点睛。现在还记得,我跟大家分享的三点感受:
一,行走才有辽阔。我们每个人最初的世界,其实都是狭小的,逼仄的,甚至可能因狭小、逼仄而显得灰暗、沉闷,但是通过不断行走,我们的世界会不断变得敞朗,明亮,辽阔。追溯了自己从出生的小山村一步步走来的经历后,我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张自己绘制的世界地图,我们行走的足迹,会让这张地图不断被拓展,被延伸。
二,行走才有艳遇。我对艳遇的理解是:所谓艳遇,就是你自己首先要艳,然后才能遇见。如果我们让自己变得更艳丽,就更容易有更美好的遇见。这既包括美景,也包括“美ren”(既指美好的同仁,也指美好的人,简称“美ren”)。我说,生命的美好,就在于与那些没有相逢的“美ren”不断相遇,与那些已经遇见的“美ren”不断重逢。
三,行走才有传奇。读金庸小说时,我有这样的发现:一个大侠之所以能成为大侠,自己的天分和内功、遇到的高人(名师)和秘籍,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些盖世奇侠,都是在不断行走,闯荡“江湖”的过程中,才渐渐成为大侠的。没有浩阔的江湖,大侠哪怕身怀天大的本事,也会“无用武之地”,难以体现出“侠之大者”。
这样的梳理和发现,正可以看出“行走”之于教师成长的意味。
我一直觉得,教师成长包括心灵成长(精神发育)和专业成长(能力提升)两方面,而心灵成长是前提和基础。“行走”,表面看,是身体的运动,实际上,是心灵的修行。近些年,针对学生,都有“研学旅行”,针对老师,也应当有“研修旅行”。这并非泊来品,更非新生事物,而是早已有之,只是古人称为“游学”,不仅要游,还要“远游”、“纵游”、“壮游”——不是单纯的旅游,不是盲目的探险,更不是散漫的流浪,而是胸怀壮志,深入自然,深入民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既游目骋怀,又旷心怡神。
一个教师,倘能不断行走,感受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同状态的学校面貌、课堂风景,必定有助于他们对教育的理解和体认。所以我说:“教育需要静守,更需要行走。”但是,在目前的体制下,每个教师都被局限于某个区域,某所学校,某间教室,每日所见,都是熟悉的同事,熟悉的学生,熟悉的事情,熟悉的风景,他们的生活世界和精神世界,都容易变得偏狭,逼仄——这势必影响到他们的胸怀、视野、格局和气象。
一个校长朋友,上任之初曾跟我说:任职期间,他要让每个老师都坐一次飞机。我问他何以会有这样的“执政目标”,他说,当一个人坐在飞机上,看看窗外浩瀚的云海,看看脚下辽阔的大地,他的很多感受都会改变——置身高空,与置身大地,感觉肯定不同,尤其是第一次,很多在大地上看起来非常重要的东西,在那个时候可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通过这些年对教育的观察和考量,我深切意识到,教师的专业成长,也应当像“江湖大侠”那样,在不断的行走中,丰富自身的经验和识见——遇到更多高手,听到更多课,才可能在“切磋”中提升自己的能力;看到更多教室,更多讲台,才可能在“琢磨”中反思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教育提供更丰富的背景,更丰厚的素养。
这样的意味,固然可以通过广泛的阅读实现,但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走之于教师,甚至,行走之于每个人的心灵成长和精神完善,都有其不可替代的意义。用苏辙的话说,说是“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当广大的天地陆呈于眼前之际,当浩阔的世界汇聚于胸次之间,相信我们的生活与精神,都会有别样的面貌和气象。
2015年7月19日,首届“教育行走”大幕的拉开,始于晨诵时的一首小诗,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随后主持的环节,我临场发挥说:如何抵达“一棵开花的树”?行走,行走,不断行走!随后几天,经过反复渲染和阐说,席慕蓉的这一意象,被我赋予了更新的意味:教师本就应是“一棵开花的树”,每个教师,都可以把自己“走成”一棵开花的树。
这样的行走过程,正是教师的成长历程。这样的行走方式,也应当成为教师的成长方向。
有刀哥,但不只有刀哥
看教育,但不只看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