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 || 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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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作者｜李军（陕西商南）
母亲娘家是县城里的，老初中毕业生，令母亲自豪的是曾经跟红卫兵一起“串联”到过北京，在天安门广场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母亲小父亲8岁，之所以嫁给父亲，还到乡下农村，原因是母亲当初跟她奶奶过，父亲在县城硌矿上当工人，人憨厚老实，她奶奶看上了父亲，在她奶奶的寻死觅活逼迫下，母亲才很无奈的嫁给父亲的。母亲属于随遇而安的人，嫁给父亲后，操持家务，孝敬老人，相夫教子，在老家村里是个有“名气”的人。
因为母亲是老初中毕业生，村里安排她到村里当民办老师。学校在离家4.5里的北山里。那时的学校是复合班，一、二年级在一个教室，每个年级就几个学生。母亲既教语文又教数学，先给一年级的娃上课，布置作业后，再给二年级的上，如此类推。每月可以获得20个工分，另还能领5元钱。后来因奶奶身体不好，在教了5年后，应父亲的一再要求，便回家了。
母亲爱看书，在家务农空闲之余，便到处借书看，诸如“隋唐演义”等，包括金庸大师的“天龙八部”之类的武侠小说，母亲都爱看。母亲记性又好，记忆中夏天的夜晚，在家门口乘凉时，我的那些大大、婶娘、姑便会围拢过来，母亲便会给大家讲，直到深夜，他们还不愿离去，母亲便说：“明天晚上再继续”，大家才散去，第二晚准时又围拢过来。整个夏天的夜晚就是在母亲一集一集的故事中度过的。
起初，母亲不会做饭，让我奶奶和本家的奶奶们笑话了好长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母亲的努力学习下，竟也做的一手好茶饭了。后来饭菜是做的越来越好，只要村里谁家有事，母亲定是会被请去，不管多忙，也不管多累，母亲从来没有推辞过。案上案下，忙个不停，大家都说母亲做的菜好吃。再后来，随着婶娘的增多，母亲便不再忙了，俨然大师傅一般，只用指挥，等大家把各种配料弄好，母亲这才上阵，“乒乒乓乓”，各色美味便一盘盘的端上桌。农村的宴席，虽说简单，但一次也是十几桌，有时，母亲也会说，太累，再有事，让婶娘他们忙去。可是，再次有事，主家来请时，母亲仍是急急赶去。
父亲那时因矿搬迁，已经在离家1千里之外了，每年回来2次。家里家外便由母亲一人操持。奶奶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一年在床上躺的日子越来越长，母亲每天早晨起来，伺候着奶奶洗漱、吃饭，然后去干农活，中午急急赶回家做饭，下午又去忙，晚上伺候着奶奶睡着了，这才睡觉。就这样伺候着奶奶去世，我没听到过母亲一句抱怨。
母亲在村里没和人争吵过，一次也没有。不管多么刁蛮的本家奶奶，对母亲也是满口称赞，时常还会在和自家儿媳妇争吵时，会告诫自家儿媳妇向母亲学习。农村婆媳之间经常会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因母亲处事公正，时不时的会被请去做争吵双方的调解人，凡是母亲到场，一般都会调解成功。也有刁蛮的婶娘，会和母亲翻脸，说管好自家的事就行了。母亲也不躁，劝慰好老人后转身就走，事后往往是刁蛮的婶娘来向母亲认错，母亲便会说：“我们也有老的时候，做事给娃看呢。”我的几个刁蛮的婶娘，在母亲的影响下，也变成了孝顺的媳妇。
母亲曾当过村上的妇联主任，还连续当过三届县人大代表，当过二届县党代表。母亲第一次当选县人大代表时，乡上原有一个候选人，那也是在他们村里有“名气”的女人，但在选举投票时，母亲以高出她很多票当选，乡里好多选举人说，听过母亲的事，知道母亲的名字，看来母亲不仅是在我们村里，就连其他村都知道母亲的为人。母亲入党极具戏剧性，当初村上让母亲入党时，因工伤在家休养的父亲极其不愿意，说什么农村妇女入什么党，母亲便说那就不入。村支书先后到家找了几次，父亲冷着脸，一言不发。后来，我在县城当领导的姑父回家听说后，对父亲说：“这是好事，你阻拦什么，你还当工人呢，没有共产党，你当什么工人？何况，你现在在家休养，共产党还给你发工资呢”。父亲便一声不吭了，就这样，母亲入了党。入了党的母亲，有时要去村上开会，回家拿些材料学习，还要抄写笔记，每每这时，父亲便会嘟嘟囔囔，母亲便会说，又没影响你，间或会说你不识字，是不是挺羡慕。父亲便扭头，一根一根抽他的烟。
父亲后来身体也不好了，连续10年，每年都要住一次医院，少则20几天，多则1、2个月，我兄弟单薄，又要上班，照看的时间少，每次都是母亲白天夜里伺候着，直到父亲去世。现在，母亲和我住在一起，60多岁的人了，给我女儿做饭、洗衣，照看着女儿上学。每次到下班的时候，母亲都会打电话询问，今天回来吗？如果回来，便会问吃什么饭？有时，有事说不回家吃饭了，母亲便会说，少喝点酒，早点回家。我唯有诺诺。
一次，母亲对我女儿说：“我不求活多久，只要把你照看的上了大学，我死就行了。”母亲说这话时，一脸平静。可我却忍不住泪水涟涟。
如今女儿已经上大二了，好在母亲的身体还算可以，每天还能出去锻炼，晚上还能到广场跳跳舞。
我感谢上天对我的眷恋，让我拥有如此一位可亲可敬的母亲…..
李军，男，1971年生，陕西商南人。 爱好文学，之所以敢继续写，是因为始终对生命有一种敬畏和感恩，所有的生灵，包括无言的树和石都在翠绿与峥嵘中彰显着生命的美丽与可爱。时常被感动着，正如艾青先生的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满含泪水，因为我对脚下这片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