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房东都不愿相信——只要来过，就会留下痕迹

Mar.

18.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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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过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们无法擦除掉那些光阴流转的轮廓，就像摘下的相框会把多年的影子留在墙壁上一样。有些散去的情故，比如对某件事的执着，也是如此，无法在日夜陪伴中得到应有的重视，却在流逝后显现出曾经的深刻。

这种感受，很像是经历了一次搬家，我们从众多杂物中清理出应该离去的部分，然后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注视着那些曾经满满当当的家具，仿佛那里的秩序，已经随时光永不复存了。

在意那些能让自己收获价值的事，于是总试图在庸碌中找寻到可创造意义的时间和行为，就像周末的阳光不能辜负一样，我不愿以一种看似安逸的状态永远安居，势必要走出去。

自离家以后，一直有一种似乎是习惯的感受在支撑我重新建立对“安稳”的认知。

上学时，每次开学回到学校，打开寝室门后，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床铺就会感到一种久别的坦然。其实说来很奇怪，我明明那么恋家，可是偏让我走出那扇温情的门，走向异乡，我还是能在一些原本热爱的事物上对新环境构建起内心的依赖。于是那时候，即便我是刚刚离开家，可一看到熟悉的床榻书桌，便也能瞬间找到另一种安稳。

那时候，只以为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强，可现在想来，正是那些处于变化中却不变的事物在支撑我内心的平静。而这些年来四处搬离，每一次带着繁杂的行李走向新的居所时，都会因这种平衡而感到稳妥。似乎家是游离的船，家的感受是海面上一望无际的蔚蓝，船可以有千万艘，可是只要是辽阔的海面所能承载的远行，便都不算是真正的离家。

而所谓那片蔚蓝，我想或许就是那些一书一册，一笔一茶堆叠起来的对生命的挚爱吧。也只有当我彻底沉浸在它们之中时，寄宿在父母檐下的那种归宿感才能稍有释怀。而我，只不过是书桌前的一抹影子，未曾真正远离，也从未向家乡阔别。

如今身处于看似长久的安稳中，本以为会在平静的湖面上似垂钓渔翁那样怡然无忧，但是当日子果真以有条不紊的节奏走向未来时，焦虑却再一次降临了。反而是任由岁月走在微小的变化之中时，那种忽然兴起的珍惜感才会让本来枯燥的日子再度生趣盎然。

正巧也是窗外景致走向新生的季节，我忽然就接受了一切生命的变故。想来也是没有久安的旅途，波折中自寻平稳才是平稳真正存在的意义。正如“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波折与平稳也是一同诞生的永恒之物，无法脱离彼此而独立存世。

我们无法真正摆脱动荡，却可以在动荡中稳固情感的归宿。就像那些深夜搬家的日子，我曾多次在月夜中拖着行李走在荒芜的路上，那时候竟不觉得漂泊无依，反而是拖拽着那些衣物、书本、锅碗瓢盆、牙刷脸盆的时候，内心最为畅然。仿佛自己与这世界的一切关联都毫无隐藏地展露于世，我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生活就在那些叮当作响的行李里，洋溢着人间烟火，搅拌着鸡毛蒜皮，充斥着柴米油盐。这种颠沛中的归宿感，不是三面墙、一扇窗所能支撑的，是我们行走在路上，心底油然而生的展望。

有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会突然害怕失去，不过转念一想，那些曾居住过的房间，在我们搬离以后也并没有完全恢复原样。有些痕迹是永远无法逝去的，这是所有房东都不愿接受的事实，却令我们这些人生的租客感到欣慰。因为抹不去的，是我们与这世界的牵绊，是恒久以来，我们存在并热爱过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