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杰：蛙鸣声声醉流年

蛙鸣声声醉流年

安徽 夏仁杰

　　作为农民出身的我，是听着蛙鸣长大的，也是伴着蛙鸣漫漫变老的，蛙鸣年年充盈着我的生活。蛙鸣是乡村独有的声音，是乡村的象征，没有蛙鸣点缀的乡村是沉寂的，乡村每年在春初至夏未，也因了蛙鸣而灵动，而鲜活。

　　经历过乡村生活的人，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无论身为何处，每当听到蛙鸣时，就会像听到了乡情，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动听。或许你听到了不一样的蛙鸣，给你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因其春夏季节的不同，晴雨天气的差别，还真是有点远近高低不同的味道，其实在这些不同的蛙鸣声里，都有着最完美的背景音乐，那就是情理唱和，那是天底下的绝唱，也是乡村最美妙、最独特的绝配。

　　我生在农村，长在乡下，穷其毕生劳于乡间，每每春耕之初，迎来春天第一声蛙鸣，夏忙之后，送走夏日最后一曲蛙鼓。每逢蛙鼓如潮的季节，我总是怀揣着一颗虔诚之心，带着禅情和善意，去聆听，去欣赏，去享受乡野悦耳的蛙鸣。

　　春雷一声轰，蛙声一片响。大地春回，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草木萌发，青蛙也告别了冬天，告别了沉睡，重新回归田间地头，河岸塘边，一如冬眠前的迅疾而快捷，那熟悉而久别的蛙鸣，似清脆的鸣唤，仿佛在唤醒一个季节，唤醒庄稼，唤醒如我般闲赋的农人。

　　时值春耕，犁把响，水声浪，蛙鸣又起百花香，处处是“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的景象。春晓和煦的风，如纤纤素手，抚摸着我的发廊，我牵着牛，驮着犁，走在家乡田埂上，踏着晶莹的露水，迎着晨曦的霞光，听着蛙儿声声唱，欣赏着这和谐柔美的音韵，那么的惬意，那么的舒畅。

　　我边走边倾听着，那一声声蛙鸣，像交响乐，又像是大合唱，我脚步轻盈，恰似是踩着这如此优雅的节拍，来到田间，前方的蛙鸣便戛然而止，青蛙纷纷跳下水田，溅起一片水声，好像在为我的来访而让路，身后刚走过的不远处，便又响起一片蛙鸣，似召唤，又似乎在为我的勤劳而欢呼。如果说中华民族的文明史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农耕史，那么蛙声便是农耕史的一个亮点篇章。

　　春耕在蛙鸣声中轰轰烈烈地进行着，我和所有的农人一样，蛙鸣无时不在地伴随着我们。白天蛙儿“咕呱咕呱”，这一声，那一声，高一声，低一声，稀稀拉拉的蛙鸣点缀着整个乡野。当“落日春江上”，柔风徐徐新时，成千上万的蛙儿在不同的地域，不约而同地鼓腮而鸣，刹那间那些“私蛙鸣鼓吹”起来，东边起，西边落，此起彼伏，好一曲绝美的自然天籁之音，给宁静的村夜带来了无限的遐想。

　　迷人的春江花月夜，款款的煦风，飘逸着泥土的芳香，流动着乡村旷野的气息，伴随着“一夜青蛙鸣到晓”的蛙鸣，透过窗子飘进寒舍。每每我置身于榻上，静心聆听着，别有一番意境，“身在乱蛙声里睡，心从化蝶梦中归。”在蛙鸣的催眠下，我沉醉在这如玄妙禅音之中，枕着蛙鸣而睡，渐渐甜甜地进入了梦乡。这蛙鸣悠悠整夜都在歌唱着，究竟是在为播种的季节鼓劲，还是为丰收的美景喝彩呢?我想，也许是两者都兼顾吧。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到了夏初梅雨季节，家乡的河水上涨，小溪流水哔哗，池塘水满，稻田溢流，那田间地中，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水汪汪的，则成了蛙的世界，蛙的乐园。此时，我正身住在“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尽情欣赏着“蛙声作管弦”，“又把蛙声鼓吹同”的绝妙和鸣，纵情分享着“黄昏烟雨乱蛙声”的天籁绝唱。

　　特别是那一场“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的大雨过后，就会遇到“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的盛况。那沟里，河里，池塘里，稻田里，铺天盖地，处处是蛙鸣，蛙儿如若飒爽的歌唱家，放开嘹亮的歌喉尽情地欢唱着田园之歌。

　　尤其是那雨夜中的蛙鸣声，肆无忌惮地占领了整个乡野，其声波形成强大而清晰的立体声，穿过乡村夜空，挤进农舍，显得格外响亮，无数的蛙儿兴致勃勃，轮番演奏，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雄伟的大合唱。那悠扬的蛙鸣，高亢辽远，浑然透沏，让乡村更加优美，更加温馨。

　　梅雨过后，蛙鸣悄悄地把人们带入了盛夏。到了炎炎夏日“暮蝉声尽落斜阳”的傍晚，则恰是“青塘迤逦尽蛙鸣”之时，白天饱食神足的青蛙，正待举行一场夏夜的纳凉盛会。先是一两声蛙鸣，似乎是简明扼要的开幕宣言，又好像是声调严肃的发号施令，接着，周边田间就有稀稀落落地响起几声应和，大约是异性的鼓励，也许是同类的赞许，不一会，所有的青蛙宛若得了神的旨意，一起放开了嗓子，轰然响应，于是乎，一场热烈而宏大的音乐会就此拉开了序幕。此刻的蛙鸣，由近而远，再由远而近，袅袅娜娜，重重叠叠，笼罩着乡野，笼罩着恬静的乡夜，也笼罩着我的心，我的情。

　　在这“稻香花里说丰年，听起蛙声一片”的盛夏之夜，月色盈盈，蛙声袅袅，萦绕于耳，深入灵魂，犹如一首朦胧的长诗，扑朔迷离，又凝似一个传奇的童话，诡秘斑斓，唤醒了记忆，那一唱一合，高低有序，悦耳动听的声音，鲜活了夜色，芬芳了梦境，温染了残留在记忆里的余温，泛黄了千年不变的歌曲。

　　如水的月光亲吻着碧绿的野田，欢快的小溪，宁静的村庄，一切都那么的意韵悠深，一切都那么温馨醉人。我漫步在乡间蜿蜒的小路上，这蛙鸣，时高时低，时近时远，不知是脚步声在伴随着蛙鸣声，还是蛙鸣声在伴随着脚步声，是那么的合拍，清晰自然。我静静地听着这曾经点缀出童年色彩的蛙声，遥望着回荡在澄澈夜空中那流动的音符，重温着珍藏在心底那段最甜蜜的光影，实在是一种消魂落魄的悠然自得。蛙鸣声声，跌岩起伏，婉转沉雄，合奏出美丽乡村的交响乐，唱出了乡村环境之美，唱响了乡亲纯朴的乡音之韵。

　　那整齐而有节奏的声浪，如海水涌浪潮波般，一波压一波，一浪高一浪。待到月斜星稀的夜半时分，也许是蛙们因天气炎热，体力不支，或许是夜深风凉，倍感困乏，其激昂之声则渐渐消弱。不经意间，突然，好像在夜空中有一个神秘的指挥家用大手一挥，顷刻间大合唱哗然消失，顿时，天地一片静谧，唯有恒古的风，在不紧不慢地浪着，给熟睡中的农家送去甜蜜的梦境。

　　蛙鸣如歌，蛙鸣似诗，与日月不老，与天地永存。蛙鸣是我心中最原始的歌谣，也是我生命中最熟悉的声音，蛙鸣早已溶入了我的生命中，贮藏在我的脑海深处，直抵我的心灵。午夜梦回，耳边常常回旋着蛙鸣......年年岁岁听蛙鸣，蛙鸣声声醉流年。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夏仁杰，男，笔名筱樟，系中国乡村认证作家，中华文学签约作家，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协会和学会会员，安徽省太白楼诗词学会会员，其散文、随笔、诗歌、古诗词等两百余篇刊登于《中国文艺家》、《中国乡村》、《中华文学》、《今古传奇》、《速读》、《参花》、《小小说大世界》、《当代文学》、《世代作家》、《北方文化》、《浣花》、《皖风徽韵》等省内外报刊杂志，且有多篇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