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百花苑第五届全国文学大奖赛112 | 张王斌:内安园
内安园
张王斌
一
我家西邻的院子,祖辈们一直叫它内安园。不知是确有其名,还是“那边院”的转音,我们从小也跟着这么叫,对其义模糊不清,有时也想弄个明白,但始终没有讨教过,现在发问却觉得很无聊,权且这样吧。
这院子被土墙围着,在临路处开个洞,安上门,便是进出的大门。门单扇,木制,厚而重,推开时,总是“支呀呀”的大声作响,松手后,门便归家一样地朝了反的方向奔去,支呀声急且快,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门关了。
我们常不厌其烦地推开门又猛地松开手,听着这“支呀呀--支支呀--砰”的响声玩。
大门正上方,凹进去一个浅浅的长而方的框,用泥草和白灰粉过,像是门匾,应有过字,或书园名,但已看不清了。
进了院子,正对的是两孔窑,经年风吹日晒,窑顶上的土已发灰,干枯的蒿草正在发抖,像上了年纪人的头发。
窑面的山墙也是土坯垒的,门、窗及框是松木的,干而发白,老远便能看见其上一道一道粗而深斜的纹,像俯看到的黄土地层层的梯田。门窗对开,都是老式样,窗不用装玻璃,只有竖直的格子。
二
这院子是我家的祖业。祖父兄弟七人,从厨子起身,后来压油换油、做买卖,积蓄了些家业。家中兄弟妯娌们渐渐不和,到解放跟前,分家另过。祖父是老七,起家时他尚小,没出过大的力气,便分得我们现在住的宅子--那时在村子的最西头,当然紧邻的还有这个院子,但这院子从不住人,一直闲着,两孔很窄很旧的窑,主要堆放些草料杂物。
紧挨我家宅子的窑及所对的院子分给了祖父,算是点补偿。另一孔分给了老二家,即祖父辈排行老二我的二爷家。到母亲手,几经辗转才买了下来。此时这窑及院子已几次易主了。
我能记得的是,对门三毛家,房少人多住不开,其祖父在分给二爷家的窑里住过些年。那时候,这孔窑还是他家的。分给我家的这窑,祖母说过,以前,我的三爷去世早,三祖母一人拉扯几个娃,日子过得很不易。隔了多年,伴了个河南人--后来我们也叫他三爷。他来时家中已赤贫,没有住处,找到祖母来,借了这孔窑住过几年。
三
此后这院子再也没有人住过。窑也没有了多大用处,又放了杂物,一年半载也没有几个人进去过。倒是院子的用处多,后面挨窑处,向阳,祖母将它开垦出来,养了花、种了菜,前面临院墙的地方祖父栽了很多的树。
分产到户的前后,父亲先是忙村里的事,后来忙责任田,母亲要去队里的副业社,都少有闲暇时间。种菜打理花的活计,总是我的祖母,点种、锄草、浇水,祖母每天要挪动着小脚,来园子侍弄。
这时祖母还要看管我们孙辈,还要做饭、喂猪、忙家中的杂务……有时她带着我,我拿个铁铲之类的玩具,坐在地上挖沟堑、铺蚂蚁、抓瓢虫……一玩就是一个晌午,太阳斜过头的时候,祖母起身并叫我“咱回吧,该做饭了。”接着帮我拍打了身上的土,拉我一块儿回去了。
麦收后,针金花黄灿灿的开满了园,豆角、黄瓜、西红柿爬上了架,辣椒、茄子抱上了花蕾,菠菜、君棠(即君达菜)在使劲抽节……园子一派生机,祖母看了露出欣慰的微笑,她自言自语,也是给我说:“真是有苗不愁长,一天一个样!”
花是普通的花,有薇花、指甲花……暑假,薇花长出高高的枝杆,开粉红的大花,男孩女孩围上去,争着采摘,将扁圆像蟠桃一般的花蕾吃下去,入口清脆生甜;把红红的花瓣根部分开,贴在额上,脸颊尤为稚嫩可爱。不知怎的,一贴上花瓣的男孩,便“喔喔”地此起披伏学着公鸡叫,甚至张开双臂,俯冲地出了大门。
指甲花被邻居女孩采了,捣烂成泥加白矾,包在手上,经一个晚上,第二天,十个手指甲便红艳欲滴。女孩兴奋地满巷跑,逢人便伸出双手,邻家婶娘宝贝一样地细细欣赏,女孩更是陶醉了。
雨水好的年份不用说,收成都好,巷人的菜桌都很丰厚。一般年份,园子有一年收辣子,有一年收茄子,有一年收西红柿……全家人多是吃不了的,祖母便乐意将多出的送给巷人。巷人也在找机会拿出自产的东西,回馈祖母或家人。
深秋,红、白萝卜收了一大堆,祖母沐着温暖的阳光,将萝卜的头尾削去,父亲就地挖了深坑,然后一层萝卜一层土,压实填满,埋进去的还有土豆,再盖上厚厚的草蔓,这便是全家的冬菜。吃时现取,新鲜如初。等坑底露出来,萝卜、土豆发蔫了,春天就来了。
四
祖父则是隔三差五地来园中看看他栽的树。
祖父栽的树,一天天绿了、旺了,不几年,已有茶杯粗了。当初树是从村东头林子里移来的苗,耐旱好活,但斜枝多,祖父闲时,总是耐心地修剪。现在个个枝杆挺拔,枝叶茂盛,像农家壮实的小伙。
祖父最满意的是楸树,他常常停下手中的活计,悠闲地点起旱烟锅,青烟在他身边缭绕,醇烈呛鼻的草烟味迅速弥漫开来。他吐口烟,仰望着笔直的树身,随风翻滚的树叶,钻石般藏在叶间的小花,一闪一闪的,像羞于见人的小女孩。祖父捋捋他翘起的山羊胡,满心喜悦。宋梅尧臣诗“图出帝宫树,耸向白玉墀。高绝不近俗,直许天人窥”,这也许便是他此时的思想吧。
不几天,楸树一串一串的蒴荚长出来,垂垂焉,飘飘然,露出墙头,村中渊博的长者见后,叹曰“家有老楸,嫁娶不愁”。楸是良材,干直质细,做成家具,物久储不腐。
园中也有两颗枣树,应是祖父栽种的吧。枣树高高的个子,一直没有分叉,长到树梢却弯下了腰,似在依恋土地。我去园子多是看枣子长成了没有。枣子快熟了,我去的次数也多了,大多数的时候,还要约上同伴。树下能够及的地方,枣子在一天天变少。
枣树最怕雨天摇晃树身。够不着枣子时,我们手脚并用,使劲地拍打树身,将高处的枣子振落下来。也许是在雨天吧,第二年,枣树“毛英”了,枣叶发黄,不再像以前旺了,祖父便骂我们--净干坏事!没几年,枣树死了。
还有一颗老榆树,在园中的东北靠墙处,这树不是祖父栽的,因为我记事时树已有一小搂粗了。榆树早早结出榆钱,村中人搬来梯子,上到窑背上,争先地摘了蒸麦饭吃。榆钱很快开败了,黄黄的榆钱,落满了园子。但长出新叶的老榆树仍然那么精神。
祖母吃着榆钱麦饭,讲榆树精的故事。末了,她还说,榆钱麦饭是好饭,闹年馑的时候,个个榆树的叶子都禿了,皮都光了,都是被人吃了!榆树皮晒干研成粉,压成饸络,筋道如钢丝,不知救过多少人的命!此后,我专门去园中看过几次老榆树,并未有被剥光皮的痕迹。但我想,既然这树结的是“榆钱”,比一般的树肯定不一般--也许它确有为人所未知之超凡之处吧。
大概是最早大树进城的时候吧,老榆树被城里人相中了,要买去。这时候祖父已去世,父亲在树前焚了香,烧了纸,磕了头,算是敬树神。巷里来了很多人,挖坑的、剪枝的、包树身的……给老榆树精心打扮着,他们来帮忙,也是来告别。老榆树被移走了。
老榆树现在城市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也许我曾在老榆树孤单的身下乘过凉、避过雨,但我总是急急匆匆,从没有回望过。
六
堂兄在外做事多年,很想归田园兮。那时父亲当起了家,他便将人引了回来。他养了猪,也种了些地,过起了农夫生活。
养猪就在内安园,祖父载的树挖了不少,也占了不少菜地,很快垒起了猪圈,买来了猪仔,猪一天天在圈里闹腾,在厮叫,这是园子从未有过的景象。猪市却是起起落落,他也有赔有赚,很快,圈中的猪在逐渐减少,几年后,园子归于平静,养猪的事终止了。
父亲又把猪圈毁了,也栽了些树,树尚小,大部分还是种菜,园子慢慢恢复了起来。
七
每次回老家,大人小孩总要去园中转转。在其中,大人们摘摘菜、聊聊天,孩子们则在树间、在菜畦里尽情地玩,忘乎所以,只有开心和惬意--犹如我的过去--这里只是他们的乐园。而我看到这斑驳的土墙,败落的老窑,这花、这菜、这树……我常默默然--他们陋也罢,老也罢,绿也罢,旺也罢……已在我生命深处扎稳了根,我见到他们,便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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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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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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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文学百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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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