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是护花使者?真正的护花使者另有其人,偷偷呵护了很多女孩

《红楼梦》的作者是一个非常懂得尊重和欣赏女性的人,在他的笔下,女性不再只能是男性的附庸,也不再只是男性带着私欲的眼睛里看到的尤物,而是一个个拥有完整的人格和灵魂的个体。这也使得《红楼梦》成为既属于时代又高于时代的作品。

而说起《红楼梦》中一直致力于维护女性、呵护女孩的角色,不少人首先想到的都是贾宝玉。贾宝玉幼时给自己起的别号叫“绛洞花王”,意思是在一个住在红色的洞里面的百花之王,类似于“护花使者”。这很切合通灵宝玉的前身神瑛侍者的角色,同时也很符合贾宝玉日常对于女孩子们百般呵护、讨好的态度。

然而,他这个绛洞花王似乎做得不太合格,虽爱惜之心有余,而保护之力全无。他喜欢金钏儿,金钏儿含冤而死;他也喜欢晴雯,晴雯又香消玉殒;他深爱黛玉,黛玉也最终撒手人寰。若不是袭人聪明,早早得了王夫人青眼,他也是保不住的。

私以为,书中有一个人远比宝玉更能担得起“绛洞花王”的美名——贾母。书第三回中,贾母初见黛玉,不免动了舐犊之情。她悲伤地对黛玉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惟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

很多读者觉得,这句话不过是一个老人在痛失爱女又初见外孙女的情形之下,出于激动和对外孙女的心疼而说出来的话,实际上儿子的排位还是优于女儿的。但我相信贾母说的确实是真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因为贾母真的很疼爱黛玉,甚至也很疼爱除黛玉以外的其他女孩子。

如果要贾母写出一个顺位排行榜,那么毫无疑问在女孩里面黛玉是排第一位的。黛玉来了以后,饮食起居,一如宝玉,连探春等几个亲孙女倒暂且靠后了。并且为了方便照顾,把他们都安排在自己的住处,还让黛玉住进了原本给宝玉住的碧纱橱。

黛玉体弱多病,贾母更是时时挂念,不仅会让王太医定期配药,听说了黛玉要吃燕窝,便立即送去。吃螃蟹的时候,平时更是怕她累,很少让她做针线活儿。怕她受委屈,平时会经常送她额外些钱来让她打赏下人。

元宵节放炮仗怕她吓着,会把她搂在怀里。连吃个螃蟹都不忘嘱咐湘云:“别让你宝哥哥和林姐姐多吃了”怕螃蟹太寒了。这种呵护无处不在,以至于大家都知道不论何时,“两个玉儿”都是她最记挂的人。

贾母对湘云也是很好的,在黛玉来之前,湘云曾经也是碧纱橱的常客,并且她的贴身丫鬟翠缕,也是和袭人、鸳鸯、金钏、紫鹃、平儿一样,由贾母亲自调教后送到她身边伺候的。

贾母挑选调教出来的丫鬟个个都很出色,只有她很在意的人才能得到。就连湘云冬天穿的貂皮褂子都是贾母送她的。尽管很多人说:贾母从前对湘云好是因为史湘云就是贾母早先预选的孙媳妇,后来就被淘汰了。但这也未免把人情看得太冷淡了些。

湘云在襁褓中就没了父母,来贾府时也极小,难道贾母对一个婴幼儿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她做自己孙媳妇吗?谁知道她以后会长成什么样?更何况,贾府是怕娶不到媳妇的人家吗?

很明显最开始贾母对湘云好,把她接到贾府来照顾,就只是出于对这个父母双亡的侄孙女的怜惜。只不过,在后来的相处中,宝玉和湘云越来越亲近,可能让她短暂地产生了要湘云做孙媳妇的想法,又作罢了。

贾母确实给了史湘云更好的照顾,尽管这个丫头后来长大了,订亲了,贾母也会严肃地提醒她要开始注意男女有别,不能再喊宝玉的小名了。但她还是会忍不住为湘云小时候的趣事而莞尔,当得知史侯要离京放外任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和不舍,把湘云单独留在贾府住。

比起亲叔叔家史侯府,湘云显然更喜欢贾府,在这里,她不仅有宝玉、探春等玩伴,还有袭人那样的好闺蜜,还有宝钗那样贴心的大姐姐,甚至还有一个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有时却也很有趣的林姐姐。

相比于在史侯府的窘迫,贾府对于她,是轻松而愉快的园地。贾府中的人,有效地填补了她童年所缺失的色彩,有效保留了她的明媚与纯真。以至于她离开贾府时总会恋恋不舍地叮嘱宝玉:“便是老太太忘了,你好歹记着,打发人去接我。”你能说,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吗?

读者大都习惯了把元春、迎春、探春、惜春放在一起,并称贾家四姐妹。其中惜春性格最内向、淡漠,和贾母的关系也最远,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读者探春感受不到贾母疼爱惜春,但实际上,正是贾母保护了惜春。

惜春呆在荣国府太久了,以至于我们都忘记了她其实是宁国府的人。她和贾母甚至没有血缘关系,她是贾珍的妹妹,贾母丈夫的哥哥的孙女。因为母亲早逝,身为家长的贾敬却一心只想在道观修仙,根本不想承担家族的责任。导致贾珍过早的继承了爵位,没人管束,就像别人说的“竟把个宁国府翻了过来也没人管他”,规矩风气更是一塌糊涂。

而身为长嫂的尤氏出身低微,性格软弱,也起不到教养的作用。可想而知如果贾惜春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既是丧母长女,又没有个大家出身的嫂嫂,也没有个像样的长兄,即便没有长歪,也很难有好的人家来求娶了。

正是考虑到了惜春的情况,贾母才自小就把她留在荣国府教养,这样也可以说是在她史老太君的身边长大的小姐,也可以说是像探春一样由李纨这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堂嫂一起教养大的贾府千金。

而这一点也在后文得到了印证,抄检大观园之后,惜春要赶入画走,尤氏在旁边求情。这时候惜春说:“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因为她也听到了从外面传进来的关于宁国府那些荒唐事的议论,表示自己“清清白白一个人,为什么让你们带累坏了名声。”

可见她对于哥嫂的这些行为是很反感的,却没有办法改变,只能躲避。而若贾母没有把她留在荣国府教养,而是在乌烟瘴气的宁国府,则这些龌龊事和议论会天天落在她耳朵里,让她无从躲避。她的名声也会真的坏了。

而如果说之前的几个人,是因为爱屋及乌和血脉亲情而得到贾母的格外关照的话,接下来贾母对这几个远房亲戚家的女孩们的善意则更是令人感动。宝琴是宝钗的堂妹,于贾府而言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客人。但她一来,贾母就喜欢得不得了,不仅立刻让王夫人认了她做干女儿,把她留在自己房间睡,还送了一件极为贵重的压箱底的凫靥裘,是用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

这样贵重的斗篷贾母也只有两件,一件是孔雀裘,给了宝玉。还有一件就是这个凫靥裘。虽然有读者认为这是贾母在暗指薛家是“野鸭子”,配不上贾宝玉这只“金孔雀”。否则她怎么会不给最宝贝的外孙女黛玉,而给了半路来的便宜孙女薛宝琴呢?

这完全是小人之心,这件衣服是很贵重的,野鸭子不稀奇,野鸭子头上的毛就很难收集了,而且是俄罗斯进口的高端定制。但贾母不同于一般妇人,在她眼里,衣服材料贵重与否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件衣服要给适合它的人穿。就像软烟罗也是很贵重的布料,但是做衣服却不好看,只适合用来糊窗子。而这件凫靥裘最大的特点就是金翠辉煌,非常好看。

清代古籍《闻见瓣香录》记载:鸭头裘——熟鸭头绿毛皮缝为裘,翠光闪烁,艳丽异常,达官多为马褂,于马上衣之,遇雨不濡,但不暖,外耀而已。”薛宝琴是属于那种特别精致可爱的“脂粉香娃”,和宝钗有些类似而更胜一筹,穿着这衣服更衬得光彩照人,湘云看了都惊艳。

书中特意描写了她穿着这件色彩艳丽的斗篷,远远地立于冰天雪地之中,身后丫鬟捧着红梅,比画还美。而黛玉之美不在五官,而更在气质的飘逸出尘,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流婉转,这种特别光彩闪闪的衣服反而不衬她。何况这种衣服防水性好,但保暖性却不如黛玉身上的白狐狸鹤氅,黛玉又是最体弱畏寒的。

贾母如此厚待薛宝琴,固然是因为她本身伶俐俊俏可人疼,也是为了维护这个姑娘。薛宝琴家就是普通的商人,没有官位,随父亲走南闯北极大地拓宽了她的眼界,却也反映出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虽然也家资颇厚,但在古代地位却是最低的,身份上比薛宝钗更不如。

她能嫁给梅翰林的儿子也是全仗着才貌出众,实际属于高攀。因此她才要千里迢迢进京发嫁,而不是等着男方来迎娶。而认了王夫人为干娘之后,她也就成了贾母的干孙女,身份一下就抬高了,夫家也不敢轻视。

喜鸾和四姐儿是贾府的族亲晚辈,虽然也姓贾,但因为亲缘关系疏远,实际家境贫寒。贾母大寿的时候,她们也由母亲带着来拜寿。两个人模样生得好,说话也有趣,贾母就单独把她们留在贾府做客。

贾母知道这贾府里的下人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怕这两个姑娘被下人怠慢了,特意让鸳鸯传唤给各处:“留下的喜姐儿和四姐儿虽然穷,也和家里的姑娘们是一样,大家照看经心些。倘有人小看了他们,我听见可不饶。”就是这样一句话,大大改善了两个穷丫头在贾府的处境。

除此之外,贾母也保护过被逼婚的鸳鸯,受了委屈的平儿,甚至于平时泼辣强势的王熙凤在受伤时也会哭着往老祖宗怀里扑。

贾宝玉也爱女孩,但他对女孩的爱完全是出于本性中对美的欣赏和喜爱,而他本身只是个任性的孩子,比起关心女孩的命运,他更在意如何向这些美丽的女孩表达自己内心的喜爱。而贾母不同,在她身上,既有着与生俱来的温柔细腻,又有着洞察世事的睿智与缜密。

那些被她格外关照过的女孩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自身条件都很好,但身世上往往是有缺憾的。要么家境贫寒,要么父母亡故,或二者兼有。她知道世道对于这些女孩们从不宽容,所以在欣赏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的同时,她更会主动去保护她们。既然礼法已经不偏向女孩,她不能违背礼法,却依然可以尽可能地多给女孩儿们一点疼爱。

作者:梧桐文化谈,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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