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的反叛‖文/松下
我和白桑是从小的朋友,家里的老宅也仅是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小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爬树下河,或在六月初国槐还打着苞时,提着一个小竹篮,用一根长竹竿采槐米。我敲她在下面捡,有时也会趁我不注意时抓一把塞进嘴里,又因为它的苦涩急急吐出来。长大后,我们处在同一所高中。现世安稳,日子像流水一般不经意滑走,有那么一天,清明的冷雨还没有到来,她在水杉道上说她想要退学。她的神情我现在还记得,是极度的平静,恍如一滩死水。我诧异地询问她原因,她只叹口气,说太压抑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白桑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这一点我很清楚。她固执的凭借着自己的直觉看待世界,与现世所相对的是她自垒的乌托邦和象牙塔。只是但凡现实和她的理想出现一点失衡的迹象,都足矣打击到她脆弱的心理,进而使她想要逃离这陌生的一切。我想,她会是那个甘愿活着楚门世界中的人。但也是这个人告诉我,她不想上学了。可能是高二的学习开始紧张了,我尽可能去安抚她,她听得不甚在意,手指无聊地摘掉路旁夹竹桃的细叶,捻碎再扔掉。她也没再反驳。我以为这样一切都会再次步入正轨,可是忽略了平静的暗河孕育着汹涌也忘记了压抑后的爆发又是激烈的。她在课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告诉看到的每一个人,这是一场逃亡。班主任的恨铁不成钢和班长的担忧使原本低气压的氛围更是冷至冰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低头翻自己的书,害怕再多一点动静就会裂出痕迹,落下满地狼籍。白桑愉快地离开了学校,扔下她所不期待的全部。她的亲人都在外地,在确认了她的安全后,她的父亲在电话里怒吼着让她在家反思几天,随后又默默拜托周围的邻居劳神关注。我想她也知道这是什么,不过太过来之不易,她甘之若澧且奋不顾身。一周后,她返校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时我又见到了她,谈起这件事,她笑得很开怀,并没有一丝后悔。我忍不住责怪她却又敬佩她——我不得不为她的勇敢所折服。“欸,”我看向她,“其实那天走的时候我偷走了一样东西。”她笑得狡黠,手从口袋里掏出,掌心是一朵干枯的小花。粉色的小花蜷缩着,干枯缱绻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模样。白桑曾经说她喜欢闲云,喜欢秋树,也需要纤细的情绪,就好像需要一种闲愁过活。此时我相信了。我相信她所说遇到共鸣之事会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在那之后白桑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更加沉静且坚韧,也更愿意把时间奉献给学习。我经常看见她为了节省下排队的时间而选择在教室里背书到十二点半,然后再跑去餐厅匆匆吃一顿饭。起初还会担心她会放任自己低靡的气质,陷在自己虚构的美好中,但她证明了自己足够勇敢能够斩除一切困难。她曾问我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开始努力了,“这是因为班主任跟我说,等我有了一定的能力,我才有选择的权利。我努力是岁月带有一点仁慈之心,而健忘是每个人的恶疾,当千帆过尽,若还有一些难以消融的东西,我想,这便是少年的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