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微小说】徐创进：《悲伤的“白海子”》

原创作者：徐创进图文编辑：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悲伤的“白海子”》

清晨的太阳钻出一大片乌云，大地一片惨白。贺小河呆滞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群，看着婆婆的尸体随那一大堆熊熊燃烧的柴火，渐渐的化成了灰烬。“妈，咱们也回吧，其他人都走了。”女儿搀扶着贺小河轻轻的说。“你先回去吧，妈妈没事，妈想过去和你爸爸在说说话。”贺小河轻轻推开女儿慢慢向不远处的那片“白海子”走去……十几年前的那天，风雨似乎在叫着劲的刮着、下着，谁都不甘示弱。就像赶着羊群的贺小河和巴图夫妇一样，也在叫着劲。“咱们回吧，这么大的风雨，绵羊是不会顶风走的，我们是赶不回去的。”巴图要拉贺小河回家。“雨这么大，白海子里都停下水了，在下下去湖里的汽眼子开了，羊会陷进去的。”贺小河甩开巴图推搡着羊群。“羊重要还是人重要！”巴图有些急了。“羊没了人还有啥活头，周围的人家都买车了，就你这笨头笨脑的，除了会放羊，在啥都不会，日子过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回家！”贺小河的这句话不知道在巴图面前说过多少遍了。“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们的女儿乖巧懂事，学习成绩那么好，周围的人谁不羡慕，我的女儿将来一定能在有天安门的北京上学，有大大的出息。”巴图也不知道用这句话回敬了多少次贺小河，女儿是巴图的骄傲和希望。“你还好意思提女儿，嫁给你这个勺蒙古受苦受穷我已经够倒霉了，你还让女儿跟你受穷吗？你要怕死你先回去，越是怕死的人越容易死！”说着贺小河扭头要去抱落在最后的小羊。“别过……”巴图还没喊完就听贺小河“啊”的一声，一个侧滑滑进了旁边的小“鸡窝坑”里，两腿陷进了泥里。“别乱动！”巴图吼着一把撕下自己身上所有的上衣甩了过去，“一手抓紧衣服，一手解开裤带。”“巴图……”贺小河解开了裤带双手紧紧的拉住巴图甩过来的衣服，随着巴图的用力 ，贺小河的身体缓缓上拔……“抓紧衣服，千万不要松手！”巴图也不敢太用力，怕贺小河抓不住。“巴图，我快抓不住了！你走吧，不要管我了，要不我们都得完蛋。”贺小河看着大雨中焦急的巴图，一阵心疼。“坚持住，千万不要松手，你不能死，我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那！”巴图就像一头鼓劲的公牛。“噗”，贺小河的极度恐惧和紧张，再也无力在风雨中坚持，手滑脱了，身体又在下滑。“巴图！”贺小河有些绝望的喊了一声。“小河！”巴图猛的坐起来，两腿像平铺地上的叉子，飞快的用手撑地滑了过去，将贺小河夹在了两腿之间。“两手支在我的腿上，我喊到三你要使劲往上蹿，知道了吧！”巴图用有力的双手钳住贺小河的腰，胳膊上的肌肉疙瘩翻滚着，雨点打在上面溅起一朵朵水花。“一！二！三！”巴图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将贺小河抛了出去，赤裸着双腿的贺小河落在了地上，就像又出生了一次，只是这次生她的不是母亲，而是巴图。“巴图！”看着泥水及腰的巴图贺小河哭喊着爬起来，就要爬过来。“别过来！回家去！照顾好女儿！”巴图焦急的吼喊着，此时的巴图就像下大锅的羊背子，慢慢滑进了锅底，被羊汤淹没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就剩一坑泥水咕嘟了几个泡后，再无任何痕迹。“巴——图——！”贺小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迎合着天上的一声响雷，雨就像无数的箭不停的狠狠射向大地，似乎在告示着贺小河：既然你嫌弃他，就让我们把他带走……如今的“白海子”没了一点水，厚厚一层天然碱面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寸草不生的白有些刺眼，一股小旋风游离在白海子上，卷起喇叭状的白灰渐渐远去，显得格外孤独和凄凉。在贺小河看来，这旋风就是巴图的灵魂。“巴图……”贺小河泣不成声的跪在了碱土中。“巴图，是我害了你，自你走后，公婆对我就像亲闺女，五年前公公找你来了，今天婆婆也找你来了，咱们的女儿就像你说的，在有天安门的北京上完学了，有了你口中的那种大大的出息了……巴图……巴图……我想你……”贺小河再次泣不成声。

“巴图，以前都是我不好，你走了以后我才知道我离不开你。”贺小河俯下身子，把头埋进放在地上的胳膊上，瘦小的身躯不断的抽搐着。“我这就找你去……”贺小河直起上身从衣兜里掏出一截褐色和白色驼毛搓成的花毛绳，交叉缠脖子一圈，两手开始用力。慢慢的贺小河感觉到了无法呼吸，贺小河准备在打个死结系住……“妈妈！”女儿的惊叫声让贺小河的手一哆嗦，同时又好像听见巴图最后狮子般的吼叫：“回家去！照顾好女儿！”贺小河的手无力的滑了下来……这人啊，不一定都要信佛，可佛家的因果循环却是铁的定律。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偏念的苦果，只有正直方能正果。这人生的因果有的很短，短的就一件事，让你立竿见影，刻骨铭心。有的却很长，长到一辈子，让你到死都不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简介徐创进，内蒙古阿拉善腾格里沙漠的牧民，初中文化。我不能用华丽的语言表达我的诗，只能用内心的真情拼凑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