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青楼文化（二）天水仙哥、楚儿
原创2021-04-30 04:11·诗道骏言
了解《北里志》，就懂得唐朝人有多风流，他们具体是怎么风流的。
《北里志》是一部唐代笔记小说集。编撰者名叫孙棨，字文威，唐僖宗时人，生卒年、籍贯均不详。曾经当过侍御史和中书舍人，一说曾当过翰林学士。这本书篇幅不长,大概成书于中和四年(公元884年)，记载中和以前长安(今西安市)城北平康里的歌妓生活，故名《北里志》。书中反映了当时士人生活的一个侧面，有少数条目也反映了歌妓们的痛苦和对爱情的追求，并保存了一些文士和歌妓的诗歌作品，为后来编集唐诗者所采录。阅读《北里志》有助于我们了解唐朝社会各阶层尤其是文人学士、妓女们日常生活的真实面貌，同时对理解唐诗也会有很大帮助。
今天介绍两位妓女，天水仙哥、楚儿。
1）天水仙哥
天水仙哥字绛真，住下南曲里，谈吐诙谐幽默，会唱歌会酒令。常常在宴席上当酒纠（酒风监督官），对酒规掌握执行得宽严适度，大家都服气。她的容貌倒也平平常常，但风度含蓄蕴藉，很是不错，当时的文人雅士很欣赏她，所以都愿意给她做宣传，提高她的知名度和身价。原右史官郑休范曾经在席上赠送仙哥一首诗：
严吹如何下太清，玉肌无奈六铢轻。
虽知不是流霞酌，愿听雷和瑟一声。
刘覃登第的时候，不过十六七岁。他是永宁年间相国刘鄴的儿子。他从扬州被推荐为举人，来京城的时候，随身带了几十车的东西财物，名马好几十匹。当时的同期考生郑賨比刘覃年龄大，就怂恿他在长安要好好享受，开心很重要啊。当时天水仙哥比刘覃年龄大，刘覃只是听大家都夸仙哥好，其实具体也不知道她长得漂亮不漂亮。知道刘覃底细且跟仙哥关系好的人，暗地里跟仙哥商量，刘覃每次邀请仙哥出台，仙哥总是推脱有别的事，没空儿出去，故意不答应去刘覃的住所。仙哥越是这样，刘覃越是提高出价，毫不犹豫。有一天，仙哥真的有其他事，实在走不开，再次拒绝了刘覃的邀请。公子哥刘覃不信这个邪，就不信请不到这个小妓女，于是，继续不停地提高出价。那些中间人贪图介绍费，所以，两头说瞎话，最终也没请到仙哥。
当时，有个户部府吏叫李全的，他住在平康里，能控制住各家妓女。刘覃听说有这么个人，高兴坏了，马上差人把李全叫来，给了李全金花、银碗大概有二斤多。李全一看这介绍费这么丰厚，一口应承下来。他直奔平康里南曲，把仙哥扭住，强行装进轿子里，一起送到了刘覃举办宴会的地方。仙哥到了之后，因为是被强迫来的，一路哭哭啼啼，已经是蓬头垢面，鼻涕一把泪一把了。刘覃掀开轿帘看了一眼，被恶心到了，马上让人快点把这丑八怪抬回去。为了这事儿，刘覃已经花了一百多镒银子了。一镒合现在20两，一两银子按70元计算，刘覃为了见仙哥一面，先后花了大约14万元人民币。够土豪吧？
2）楚儿
楚儿，字润娘，是平康三曲里拔尖儿的妓女，聪明、能言善辩，而且诗歌写得也不错。近两年，由于年龄大了，被万年县的巡捕官员（刑警队队长）郭锻给娶走了，把她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去住。润娘在众妓女中，特别狂浪不羁，等到她被郭锻收拢之后，仍然改不了那热爱自由的心性。郭锻工作很忙，而且又有正室老婆，所以去润娘那儿住宿的次数就很少。润娘耐不住寂寞，每次有旧相识的人路过她的住所，常常隔着窗户互相打招呼、互相询问近况，或者干脆互相赠送手帕、书信之类的东东。郭锻本性非常凶残狠毒，每次知道了润娘不守规矩、不讲妇德的事儿，必定痛打侮辱一顿。润娘挨了打骂，虽然很痛很痛，很气愤很气愤，但是就是不改。
有一天跟着郭锻去长安曲江岸边游玩，俩人前后相距几十步。有个郑光业是润娘的老熟客，在路上两人相遇了，楚儿于是就撩开帘子向郑光业招手，老郑也让人帮忙传话。郭锻知道后，就把楚儿拽到大街当中，拿马鞭抽打楚儿，楚儿被打得惨叫不止，吃瓜群众围观，围得水泄不通。郑光业远远地看着，又吃惊又后悔，担心楚儿受不了这毒打。第二天，郑光业特意去楚儿住的地方假装路过，想一看究竟，却发现楚儿跟没事儿人一样，又在窗下照常弹琵琶了。老郑停住马，托人传话慰问，楚儿则送老郑一首诗：
应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今世恶因缘。
蛾眉欲碎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
只拟吓人传铁券，未应教我踏金莲。
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
说：可能是我前世跟这家伙有仇冤吧，没想到这辈子遇到这么段恶姻缘。俺这美美的眉楞骨差点被他那老鳖爪子给打断（巨灵：河神，由大老鳖（赑屃）担任，这货手掌力量巨大，能劈山开路），俺瘦瘦的小肋骨哪里受得了他那粗蠢的老拳（注：子路，孔子弟子之一，以鲁莽著称）。他呀，开逮捕证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俺，难不成真的会拿严刑折磨俺？昨天在曲江边与您邂逅相遇，当下就被他打了好几十鞭啊，苦啊。
郑光业一看，这诗写得还挺逗乐儿，知道没啥大事儿，就在马上写了一首诗回复楚儿：
大开眼界莫言冤，毕世甘他也是缘。
无计不烦乾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
据论当道加严箠，便合披缁念法莲。
如此兴情殊不减，始知昨日是蒲鞭。
大概意思是说：我算大开眼界了，你且别喊什么冤了，一辈子能忍着他，你们也算是有缘。你要没什么妙招与我联络呢，也不用勉为其难（偃蹇：艰难）。要是有办法躲他的毒打呢，就赶紧蜷缩成一团（连拳：蜷成一团）。按理说，在大街上当众那么毒打你，你就该出家当尼姑去，跟他过个什么劲儿啊？经过昨天那么一场闹腾，你还兴致不减，我现在算明白了，昨天老郭根本就是真的打你，只是轻轻比划两下做做样子罢了。
这郑光业呢，性格也是疏放粗线条，胆儿足够肥，不拘小节，所以敢停下马跟楚儿一来一往地写诗通问。看到郑光业这么大大咧咧地跟楚儿来往，旁人都吓得直缩脖子。因为，郭锻连续担任京郊两大县的刑警队队长，那些地痞流氓都替他卖命，人们都害怕郭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