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蛋岗【廿六】
〓 第 1417 期 〓
文|马金 编辑|王成海
早晨起的晚了,没赶上送三蛋岗,他应该不会怪怨我吧?姐夫神神叨叨地说正月十六跟我一块进城,求二蛋办件大事,我也不便问多大的事。
正月十四早上飘起了雪花,下午雪越来越大,牛羊群早早回了坡。正月十五白毛糊糊刮了一天,天快黑时,风小了,雪停了。正月十六早上天晴了,阳婆露出了笑脸。打扫完院子里的积雪,喂牛、饮羊。给奶羔羊和羊羔子喂料时,那只大个子黄头羊顶开左右两边的羊吃完料,又跑到羊羔料槽里抢料吃。这家伙欺负了大羊还要欺负羊羔,我使劲抽了它两鞭子。捉住它给缺奶的羊羔配奶,它扑愣弹张的不给奶,我又踢了它两脚。我媳妇端着猪食盆准备喂猪,看到我跟羊生气,好笑地骂道:“你跟一个不会说话的阴牙牲口治的那门子气?”我说:“这家伙抢完大羊的料 ,又抢羊羔的,还不给配奶,太霸道。”听到我们说话,我大放下除铲牛圈的铁锹,捉住黄头羊,教我两腿夹住羊脖子,拉过配奶羊羔吃上奶。我大说:“只要它返不过头,看不到吃奶羊羔,闻不见羊羔的气味,奶别的羊羔,它也以为是自个的羔子。”
看着那个吃饱奶,撒欢儿的羊羔,我琢磨着人世间的以强凌弱,牲畜间的强肉弱食都是一个理。有啥办法能治强扶弱呢?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卖肉老大开着农用车来了。我请老大进家喝杯水,他说趁还没起风,来时候挖开的路还没被雪埋了,起了风又得重挖。把已经打包好的包裹、纸箱搬到车上,我们一家三口人坐车来到喜梅姐家。众人把喜梅姐给两个侄儿准备的羊毛毡子卷着的两捆行李、两麻袋山药搬到车上,姐夫戴着皮帽、穿着狗皮大衣上了后车厢。我也张落着上去,他说:“你那点小身体,小心冻圪留的哇。”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驾驶室里,姐夫坐在后车厢一路雪尘赶回县城。中途下车铲了两次雪,还算顺利,比我一家人骑自行车快多了,少挨冻受累。把行李、山药放到一完小老师家,回了我家。我媳妇忙着做饭,姑娘打开电视想看个动画片,摆弄了半天也没找到她想看的,嘟囔着:“村子里台少,城里台多也没有好看的。”
端上饭菜,我取上酒杯和一瓶酒,正开酒瓶,姑娘一惊一乍地喊到:“爸爸、爸爸,快看,二蛋大爷带着红领巾在电视里了。”我抬头看时,只见电视频幕上“团结带领全县各族人民……”的字样。姑娘可惜地说:“唉,二蛋大爷这么快就从电视里走了。”卖肉老大笑着跟姑娘说:“姑娘,晚上在电视里还能看到你二蛋大爷,他带的领带,不是红领巾。这几天县里开会了。”
吃完饭,卖肉老大走了,我媳妇和姑娘进里屋睡觉。姐夫跟我说:“村委会要换届选举了,咱们村主任跟支书尿不了一个夜壶。支书想把主任放下去,乡里不同意。主任是坐窝子户,亲戚六人多,威望高,放下去农牧业税不好收。主任想当文书(会计),支书不同意。年前主任来我家,悄悄跟我商量,他帮我选主任,要我帮他选文书。只要乡领导同意,在选票上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和候选职务,肯定都能选上。”姐夫看了看表又说道:“一会儿我去二蛋办公室,想让他跟乡里书记、乡长打个招呼,试一试行不行。这事,你不要告诉他媳妇。”看着我疑惑的样子,他说:“二蛋不容易,兵没当过、书没念多、靠头没有,全凭自个扑愣的当了官,三蛋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我再找办事,我怕他媳妇不高兴。”明白了!饭前,我想提醒姐夫“趁中午二蛋岗回家,直接去酒楼找他”,又怕姐夫误会,没敢言语。看来姐夫是个瞻前顾后的细心人,上次抓赌貌似无意中引出二蛋岗的大名,这次又避开二嫂,具备当主任的潜质,行。我告诉他:“两点多往二蛋岗办公室打个电话,看看他在不在,省的空跑。”
两点十分,姐夫掏出小本本找到二蛋岗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拨通,听到二蛋岗“喂,你好”的声音,我把话筒给了姐夫,到院子里打扫雪。不大一会儿,姐夫岀来告诉我,二蛋岗下午参加会议,让他四点半到办公室。他看我要把雪担到大门外,骂我:“真成了书呆子了,你看那黄瓜架子,这院子原来种过菜。把人常走的地方打扫净,雪堆在空地上,天气暖和了,雪消了翻过地,栽几苗西红柿、黄瓜、豆角的,不是挺好么。”我怎把这茬儿忘了,小时候跟上大人们学大赛,把沟里的积雪担到梯田,说是为了保滳。我还挣了不少工分。
四点钟,姐夫去了县委。六点多,姐夫满心欢喜地回来了,拿回一只冒着热气的熟鸡,说是路过熟肉铺,买了个刚出锅的。接着又从绵袄里掏出一条美国1号烟,说是二蛋给的,让他明天拿上去书记家。还嘻皮笑脸地跟我说,他知道我家有好酒了,晚上得给他喝一瓶。绕了一大圈也没说到二蛋岗给办到什么程度了。我急的问他:“二蛋岗给你办妥了?”他才慢腾腾地说:“我以为你只知道教书,对我的事不感兴趣。”他把鸡放到厨房,让我媳妇多炒个菜,二蛋在招待所会餐结束后也要来。姐夫坐在沙发上,才跟我细说:"二蛋听完了我的想法,说是可以操作。这次调整乡镇领导,咱们乡党政一把手不会动。他去会场跟咱们乡书记打了招乎,书记说需要召开党委会讨论,没说肯定的话。二蛋又把乡长叫到办公室,让我介绍了情况,乡长说只要书记在党委会上提出来,他肯定第一个同意。”
饭菜做好了,我媳妇问用不用等二蛋岗,姐夫说不用了,二蛋来就是呱啦几句。姐夫的话把我媳妇逗笑了,她说:“原来是姐夫想多吃个菜。”姐夫得意地笑了。我拿上一瓶剑南春,对姐夫说:“这是年前二蛋岗给的,咋让你瞅见了?我还没舍得喝了。”姐夫哈哈大笑,说:“上次三蛋来你家就瞅见了,有外人在,没好意思跟你要的喝,他回去告给了我。”
我和姐夫一瓶酒快喝完时,二蛋岗拿着两个塑料袋来了。他喝了杯水,安顿姐夫:“今天县里会议结束了,明天书记、乡长都在县城。这是四块毛毯,你明天给书记、乡长每人送两块,把那条美国1号烟给书记。”他又把书记、乡长家的电话号码、住家地址告诉了姐夫。姐夫问:“毛毯和烟共多少钱?”二蛋岗说:“多少钱你就别管了,算我对你当主任的赞助,等你当了主任给我俩杀只羊就行了。”姐夫说:“小看人,不当主任也能给你们杀羊。”“你先把各村村长和村民们的工作做好,争取高票当选。有些年轻的村民是我和书呆子的学生,必要时提一下我们,也许有用。”二蛋岗又安顿了一番。姐夫说:“这个主意好,只要我在他们家看到学校毕业相片里有你俩,我就跟他盘换(套近乎)。”姐夫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灵。
二蛋岗看了看表,跟我说:“明天组织部长去盟组织部,审批这次县里调整乡镇、科局干部名单。工会副主席扭成正主席了,副书记的秘书离婚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副书记只好让他去工会当了副主席。你当副主任那个乡的乡长扭成了书记,在那个乡长跟县委书的争取下,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乡长提成了乡长。理由是排危改土、修路征地和村民协调等方面需要。”祝贺那个“为什么”副乡长弟兄,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二蛋岗接着告诉我们:“修路工程盟里很重视,匹配资金有了眉目,领导们已经推荐了好几个施工队。我明天跟上县里领导 、盟里的领导去自治区交通厅、计委,重点是计委的立项报告。如果顺利,就直接进京跑交通部。可能得两个礼拜,姐夫把去书记、乡长家的结果告诉书呆子,让书呆子告诉我。”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跑步(部)前进了”。
二蛋岗走了,我和姐夫把瓶底的“福根”酒喝完。姐夫说:“要是三蛋不去草地,这次让他当主任,把握更大。那家伙能忽色,喝酒、耍钱跟周围村的人都惯。选票肯定比我多。”我问姐夫:“他在咱们村也是上等户,聘两个姐姐要的财礼都好活他了。”姐夫说:“对,那小子田地做营生腰软肚硬,忽拉的倒驴换马也能闹点活钱。头一年跟铁路警察打架,让派出所圈了一天一夜,觉得栽了面。第二年生二儿子,乡政府要罚超生款,连夜跑了草地。”姐夫抽了根烟,说:“早点睡哇,抽空儿跟你叨啦我们跟铁路警察打架的事,又解气、又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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