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川藏线骑行。十七,理塘
离开红龙乡,翻过一个垭口,下坡到理塘隧道。
理塘地方,元代属西藏三大土司之“吐蕃等路宣慰司都元帅府”所属的“奔不儿亦思则招讨司”管辖。明代万历年间,蒙古和硕特部首领固始汗征服康区并掌握西藏地方政权后,理塘地方由西藏派“第巴”(营官)管理。
清康熙年间,准噶尔部入侵西藏,清廷派遣四川永宁协副将岳钟琪率部进藏平定准噶尔之乱。岳部途经理塘,委任七世达赖继父勒安邦为理塘大营官,理塘寺喇嘛却吉降措为理塘二营官,是为理塘土司之始。10年后,即雍正七年,川陕总督岳钟琪奏准“四川巴塘、理塘等处,请授宣抚司三员,安抚司九员,长官司十二员……”并授第三任大营官安本为理塘正宣抚司,副营官理塘寺喇嘛却吉降措为理塘副宣抚司。这样的安排体现出西藏政教合一的特点,理塘寺喇嘛在理塘地方的地位得到清廷的承认。
理塘土司即理塘宣抚司,驻理塘,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因凤全案,理塘土司被清政府诛杀并改土归流。理塘土司的设置背景与时间与巴塘土司相同,因而,理塘土司同巴塘土司一样,“均照料流官例”题补。但与巴塘土司相比,理塘土司除设有正宣抚司、副宣抚司外,还设有额外宣抚司。康熙五十八年受封,至光绪三十二年改流,187年里,理塘宣抚司职共有18任,副宣抚司职共15任,额外副宣抚司共2任。
穿过理塘隧道,一个速降,高原之城理塘,赫然已在眼前。
理塘寺
第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出生于西藏拉萨附近的一个贵族家庭,据说这是西藏最早皈依佛教的家族之一,他们在当地有很强的政治势力。明嘉靖25年(1546年)由哲蚌寺上层僧人迎至寺内,作为前任座主根敦嘉措的转世,这是格鲁派实行活佛转世制度的正式开端。
索南嘉措在名师的指导下,经过刻苦学习,佛学修养达到了很高水平。邢肃芝认为,达赖喇嘛从第一到第五世是真正学佛修行的,也是有成就的,那时的达赖喇嘛还仅仅是个宗教领袖,并没有获得统治西藏的权力。从五世以后,达赖喇嘛大多不长命,卷入政治斗争而不能自拔。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达赖喇嘛的转世控制在几家大贵族的手中,为了争夺权力,贵族之间互相残杀,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引入外来势力,如尼泊尔和蒙古的势力,来解决内部的纷争。有好几世的达赖喇嘛在十几、二十岁时就死了,成了疑案,他们很可能是被毒害的,成了权力和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当时藏语地区(包括西藏和青海的一部分)佛教教派很多,主要有萨迦、噶举、格鲁等派。噶举派俗称白教,当时统治西藏的第司政权就属于这一派。但是由宗喀巴创建的格鲁派,在宗喀巴及其弟子们的努力下,影响迅速扩大,受到第司政权的扶植,还受到明朝中央政权的礼重。索南嘉措在前辈奠定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卓有成效的传教活动,不但使黄教在西藏、青海地区的根基更扎实,还把黄教传到了蒙古。
明朝时期,蒙古地区分为兀良哈、鞑靼、瓦剌三部。至明中叶,鞑靼部的俺答汗在位,势力最为强大,屡次侵扰内陆,明朝廷无力制御。嘉靖38年(1559年),俺答汗率众西入青海,明廷无可奈何,只好采用怀柔的办法,于隆庆5年(1571年)封俺答汗为顺义王,任其在青海活动。和他的祖先一样,俺答汗在青海受到黄教的影响,并且变成了黄教的热烈信徒。
这时索南嘉措已经成为黄教的重要领袖,名声很大,俺答汗慕其名望,于1576年派代表到西藏,邀请索南嘉措到青海与其会晤。索南嘉措欣然接受了邀请,于1577年11月从哲蚌寺动身,次年5月抵达青海,在仰华寺会见了俺答汗。两人谈得很融洽,很快建立起亲密的关系。
会见后,俺答汗赠给索南嘉措“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的尊号,意思是“遍知一切的执持金刚无坚不摧广博得像大海一般的上师”,简单说就是“达赖喇嘛”,也就是“大海一般的上师”;索南嘉措回赠俺答汗“咱克瓦尔第彻辰汗”的尊号。从此,西藏黄教中哲蚌寺、色拉寺这一系统的领袖开始有了达赖喇嘛的称号。后人把这一称号追赠给索南嘉措之前的两代黄教领袖根敦朱巴、根敦嘉措,称他们为第一世达赖喇嘛和第二世达赖喇嘛,因而索南嘉措成为第三世达赖喇嘛。
万历8年(1580年)索南嘉措从安多返回卫藏,据说一路上巧遇诸多吉祥征兆,途经理塘时,看到一处奇境:背面(北面)山势特高,像一尊财神盘腿而坐,手持珍宝;右面(西面)山岳十分壮观,像一只巨鹏展翅欲飞;左面(东面)山岳非常奇妙,像一头巨象曲身而卧,从北向南伸直长鼻,两腮处的清泉像两条洁白的哈达,从象鼻两侧潺潺流过,左侧是无量寿甘露,右侧为莲花生甘露;对面(南面)山峦起伏,奇峰耸立,主峰山腰自然形成一幅十相自在图。山麓下汹涌的理塘河宛若青龙盘旋而行,中间宽阔的大草原芳香四起,其间肃立着菩提白塔,奇观美不胜收,与500多年前阿底峡尊者在《噶当弟子问道录》中的预言相同。
可有三世达赖喇嘛当年的感觉?我是有的
欣喜之下,索南嘉措在貌似巨象长鼻鼻梁的山岳间兴建了一座寺庙,叫做长青春科尔寺,意为弥勒佛法轮寺。因这段传奇故事,使该寺名声很大,在西藏素有“上有拉萨三大寺,下有安多塔尔寺,中有理塘长青春科尔寺”的说法。
我在理塘寺门口遇到二个小喇嘛,把上海带来的大白兔奶糖送给他们,他们很镇静地接了过去,也不惊奇,也没说声谢谢,仿佛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让我心下颇有点过意不去,我是否该给他们一点现金呢?会不会显得我动机不纯呢?第二次到理塘时,在理塘东门遇到三个藏族孩子,上来就要糖,这次我没有带糖,就直接给了现金。
俺答汗的后人固始汗,后来再次占据了青海,更进一步先后占据西藏和康区,他和五世达赖喇嘛分别控制了西藏的政权和教权,在明清鼎革之际保持了西藏的基本稳定。随着他们先后去世,第悉·桑结嘉措出任摄政王,掌握了西藏的政权,并且扶持仓央嘉措为六世达赖喇嘛,那个写诗比做活佛更出色的年轻人。
固始汗的重孙拉藏汗,在和桑结嘉措的权斗中以武力取胜,随后废黜了仓央嘉措的达赖喇嘛称号,奉康熙皇帝的命令押解去北京,走到青海湖附近时,康熙新的指令传来,说北京也无法安置这位年轻的活佛,于是只能有二个选择,要么就地处置,要么隐姓埋名流亡,极大的可能是前者,但很多喜欢同情仓央嘉措的信徒宁愿相信他依然活在人间很长时间。
拉藏汗和康熙废黜仓央嘉措后,又立了一个六世达赖喇嘛,但藏人不接受别人强加给他们的达赖喇嘛。论军事力量,此时的藏人确实无法与蒙古军队和清朝军队抗衡了,但是在宗教这个更高的层面上,藏人一向是凌驾于蒙古人和满族人之上的,时至今日,藏人甚至认为他们的信仰是全人类的精神皈依。电影《2012》中,当全世界的人惊慌失措地逃亡之时,那个西藏的上师坐在世界之巅的一座寺庙前,平静地看着芸芸众生和惊涛骇浪。这是好莱坞的大片,说明很多西方人也认可了藏传佛教在精神上的至高无上,而诺亚方舟上存活下来的人类,似乎也就是活佛转世体系在更大范围中的重演。
负责寻找达赖喇嘛转世灵童的是拉萨三大寺的高层僧人,仓央嘉措在临离开哲蚌寺前,写诗安慰那些要舍生保护他的僧人们,他写的是:“洁白的仙鹤,请把双羽借我,不到远处去飞,只到理塘就回。”当仓央嘉措的死讯传到拉萨,这些僧人就从这首临别诗中得到了启示,既然他是“只到理塘就回”,于是他们就到理塘寻找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结果找到了一个名叫格桑嘉措的儿童。
仓央嘉措出生于西藏山南的门隅,是门巴人,就是藏人眼中的熟番,他少年时代前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没有出过远门,一直到14岁时进入拉萨当达赖喇嘛,十年后圆寂在青海,他应该没有机会视察这个遥远的属地,他的诗中提及理塘,估计与理塘寺的名声有关。
康熙54年(1715年)格桑嘉措在理塘寺出家,次年青海的罗卜藏丹津把他迎到塔尔寺。康熙59年,清兵两路入藏,册封格桑嘉措为六世达赖,也就是说清廷还是不承认仓央嘉措是真的六世达赖,但这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说不过去,只能显示清廷的蛮横与无奈。
至今保存在拉萨解放公园的《平定西藏碑》,称格桑嘉措为六世达赖。而藏族人民始终认为仓央嘉措为六世达赖,格桑嘉措为七世达赖。格桑嘉措于1757年圆寂,到乾隆48年(1783年),格桑嘉措的转世灵童强白嘉措坐床,清廷封强白嘉措为八世达赖,等于默认了格桑嘉措为七世达赖,仓央嘉措为六世达赖。
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并没有非常出色的表现,但因缘际会下,获得了世俗的统治权,达赖喇嘛集政教权力于一身起始于格桑嘉措。正如邢肃芝所说的那样,从九世到十二世达赖喇嘛都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寿命都不长,其中的十世达赖喇嘛楚臣嘉措也出生于理塘。楚臣嘉措六岁就去了拉萨,没有机会在理塘寺修行,他一直在哲蚌寺学经。
立于大昭寺讲经场南面的格桑达尔钦经幡柱,公元1720年,格桑嘉措从四川理塘辗转抵达拉萨,在布达拉宫顺利举行坐床庆典。民众立此柱庆祝和纪念
达赖喇嘛不到二十岁是不能掌权的,由贵族们把西藏的统治大权瓜分,如果贵族们看到这个小达赖太聪明,恐怕将来不能驾驭,便干脆除掉,再去找一个转世。当年乾隆皇帝看出了这其中的弊病,制定了经过金瓶抽签选择达赖的转世灵童制度,以杜绝因为达赖转世所造成的动乱。事实上这种方法根本无法达到目的,只能说是自欺欺人。清道光17年( 1837年)9月1日,十世达赖楚臣嘉措在布达拉宫暴亡,只活了22岁,他一直没有机会亲政。
第二年,有一个降生于理塘的孩子成为十一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名叫昂旺罗绒益西登地吉成,但是他在金瓶掣签中落选(被选中的是来自打箭炉的凯珠嘉措),于是被册封为理塘“香根”活佛,在哲蚌寺获得格西学位后,任理塘寺第51任堪布,临终前被十三世达赖喇嘛册封为康南最高活佛,并授权统管康南教务。从此香根活佛名震康南,香根之名也在该寺历代冠用,邢肃芝曾经跟从香根活佛学经。
理塘寺占地500余亩,坐北朝南,背靠崩热神山和多闻正神山。1931年,二世香根活佛大兴土木,在到处讲经募化筹集资金的同时,获得西藏地方政府经济上的支持,扩大了顶上大殿,维修了吴王殿及除大招殿两处的公房。为巩固和扩大理塘寺在康南的力量,二世香根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尤其在政治上采取了“郭睦友邻、亲汉近藏”之政策,使理塘寺在各方面都得到迅速发展,就连国民政府西康省主席刘文辉也曾送茶叶500驮。
1956年,康区开始民主改革,也就是内陆的土改,寺庙和头人首当其冲,激起几乎全康区的反抗,解放军调集大军平叛,康藏百姓遇到这种情况,习惯性地躲进寺庙避难,解放军将理塘寺团团围住,但久攻不下。最后年轻的人民空军出动飞机轰炸理塘寺,寺院被摧毁,包括盘踞在寺院的僧俗。文革后,寺庙被省政府批准为重点开放寺庙,省、州政府多次拨款对寺庙进行维修,经过十余年的改造,该寺的几大主建筑已修复一新,僧侣已达2000余人,学经制度及每月的各种修供仪轨和每年的大法会也恢复完善。
理塘寺后山处制作六字真言的工坊
从理塘寺俯视理塘城
理塘西门,仿唐代建筑风格
西门牌坊上空的日冕,预示明日大风要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