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峰 ▏那年划甘蔗惹出的祸事
作者 ▏冰峰
那是七十年代初的一天，我们四个半截子街娃，莽娃、闷墩、猪儿和我约起到老南门城墙边划甘蔗一比输赢。
记得这天正好是国庆节，各个学校放假一天，于是城墙上下三五成群的街娃，不是在城墙上放风筝、打游击；就是在城墙边玩打窝、划甘蔗耍。
在过去物质匮乏的年代，老成都的街娃想出了划甘蔗玩法，既可以一比输赢，又能满足一下口福。
莽娃先在府南河边，把从家里面带来的刀，在石板上磨了又磨，直到刀刃锋利，寒光闪闪。也就是这把刀，成为后来的祸端。
我们四个来到城墙边，买了一捆甘蔗，抽出一根，四个人依次用手从甘蔗头头向尖尖上量，谁抓到顶，谁就是头家，如抓头家的人抓的少，每人要去摇摆甘蔗，如果掉了就不算头家，顺势的第二个人就转为头家。结果这天莽娃运气特别好，成为了头家。
莽娃得意洋洋，挥刀舞臂，跃跃欲试。由于甘蔗过长，莽娃搬来几匹砖垫在脚下，开始比赛，气氛热烈而紧张，他屏气用刀，刀刀见好，几个回合下来，莽娃是一路领先，笑逐颜开。
划甘蔗比赛如何论输赢呢？就是大家划了甘蔗以后拿到手上，划完后，把划的甘蔗摆在地上，比长短，谁最短，谁就是输家，买甘蔗的钱就由他一个人出。
当时划甘蔗的口头禅是：弯弯向里，一刀到底；弯弯向外，一刀见怪。一刀过半，吃了不算。
参与人员白吃甘蔗那种甜啊！是吃在口里，甜到心里，其乐无穷。那儿年辰，快乐真的是不在钱多钱少，而在生活之中。
就在莽娃划最后一根甘蔗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悲剧发生了。
莽娃眼看胜券在握，浑身一副兴高采烈，得意忘形样子。不料最后一根甘蔗特别长，莽娃又在脚下垫了两匹砖，摇摇晃晃站在砖上，结果向下用力一挥刀，连人带刀摔了下来，恰好刀锋砍在了旁边闷墩的头上脸上，顿时鲜血淋漓。
我们几个惊慌万分，不知所措。幸好旁边有几个大一点的娃娃跑过来，其中一个人用手按住他的伤口，赶紧喊找车送医院。于是我们找了一辆拉城墙土的架架车，把闷墩抬上车，急匆匆送到了最近的华西医院急诊室。医生查看完伤情后，就让护士把闷墩推进了手术室。
我们三个简直吓蒙了，身体直发抖，脸上的汗水是直往下淌。莽娃更是惊恐万分，脸色苍白，嘴里咋咋呼呼念叨：完了完了，咋个弄，咋个办！
一会，闻讯赶来的闷墩父母，惊爪爪地呼喊：咋回事，啷个整的，是那个龟儿子下的狠手。站在旁边的莽娃，吓得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全身上下直啰嗦。
二个多时辰后，闷墩才从手术室推出来。闷墩父母赶紧上前问医生情况怎么样？医生说：幸好你家娃儿老壳硬，没有伤及神经，只是老壳上脸上缝了二十多针，以后脸上会留下刀疤，现在还需要住院观察，于是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莽娃的父母也撵来医院。得知情况后，劈头盖脸把莽娃一顿臭骂：死娃娃，砍老壳的，喊你在屋头呆着，你硬要跑出去疯，这下惹出事了哇，现在只有你去抵枪眼，挨炮火。于是一阵拳打脚踢，整得莽娃惊叫唤，我们在旁边只好干瞪眼。
接下来，莽娃父母向闷墩妈老汉又是赔礼，又是作揖的，对莽娃父母说：我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闷墩住院医疗费出了。
闷墩妈老汉刚开始还不依不饶，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不是医疗费的问题，我家莽娃这辈子完了，脸上留下的刀疤把他相都破了，长大了接婆娘都恼火。弄得莽娃父母大气不敢出，腔不敢开。
后来，还是管段户籍与居委会主任一道，把两边妈老汉喊到一起调解，左说右说，由莽娃家承担了全部医疗费营养费才了结。
闷墩出院后，脸上的确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刀疤，我们还开玩笑说：闷墩，这下你脸上有刀疤，有匪气，更英俊霸气了，以后长大了，你屁股后面肯定跟一帮漂亮姑娘追你呢！闷墩信以为真，摸了摸脸上的刀疤，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还引以为荣呢！
十多年后，闷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因为脸上留下的这块刀疤，几次相亲都不欢而散，到了三十好几，才找了个郊区农村头的女娃子成了家。
几十年后，当我们四个爆眼子老头聚到人民公园鹤鸣茶坊一起喝茶的时候，都说是莽娃害了闷墩一辈子，要不然闷墩那么帅的，弄不好都是影视明星了呢。大家呡一口茶，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