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乔：泪

泪

作者：庞乔

南大，苏浙运动场的塑胶跑道上，昊哲的影子在阳光下不停地移动，一圈、一圈、又一圈，已经十圈了，但那影子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随着那影子飘荡的是胡夏的《那些年》这首歌，略带忧郁的歌词“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让昊哲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同样的操场，不一样的跑道；同样的人，不一样的年龄。那天，昊哲在这尚未改建成塑胶跑道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奔跑着，他的脚下是跑道上扬起的灰尘，他身后是挥洒的汗水和青春。

二十年后，操场已进行了改建，围绕操场周边的水泥看台也进行了修缮，一层层的看台下方围起了近三米多高的铁丝网栅栏，操场四周伫立着的巨伞一样的梧桐树、悬挂着串串种子的枫杨，还有在每年七、八月份盛开乳白色花朵的槐树还是那么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然而岁月倥偬，物是人非，此时的昊哲已非彼时的昊哲，他的思想和年龄一样，随着岁月地流逝变得成熟，他的意志和他的体魄一样，在经历了生活的磨练后也变得坚不可摧。

然而，每个人在他坚强的外表下面往往也有着脆弱的一面，哪怕这脆弱的一面在他的身上隐藏的再深，在他的生活中从不流露，但只要遇到能够触及他心灵或者灵魂深处的事情的时候，就像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刺中了跳动的心脏，尽管只是轻轻地刺了一下，也会让外表刚强的七尺男儿抑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半个小时前，昊哲骑车来到了南大教学楼北侧的车棚。他停下车，从车坐垫下拿出水杯，然后把眼镜和随身携带的小包放入坐垫下方，当他锁好车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发现在他旁边教学楼一楼的教室内，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老师正在讲台旁的黑板上画着十字坐标的图案，图案的旁边写着数排英文句子。老师身旁站着一个带着眼镜的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她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解，略微紧锁的眉宇间透露着对知识的渴望。她玉葱般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本卷着的书，肩膀上背着一个并不太大串着一根细带子的背包，左臂的腋下夹着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她那修长的身躯和穿着的米色长裙掩饰不住浑身散发出的浓浓的书卷气息。

教室外的昊哲站在车棚旁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切，那教学楼灰砖砌成的窗台几乎和昊哲的身高平齐，窗框上的彩铝窗户半开着，透过窗户传出来的老师的讲解声并不清楚。

窗外，一片寂静。

昊哲孤零零的身影站在离窗台不到二米远的地方，他抬着头，望着窗内认真地听着，尽管他并不能完全听懂这大学老师的讲解，但他听课的神情和那站在老师旁的女生一样专注，他的求知欲也并不亚于那个站在老师身旁，在这985高校就读的学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昊哲的耳内只能听到老师不太清楚的讲解，他的躯体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和那教室内的学习氛围。但他和那女生却是生活在不同纬度上的两个人，他（她）们的人生轨迹也是跨越时空的两条不同的线，一条笔直顺畅，一条弯曲坎坷。

窗内，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很快讲完了课，那站着的女生微笑着向老师表达了感谢，他们双双离开了教室，教室内恢复了宁静。

昊哲低下了凝望窗内的头仿佛从梦中醒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缓步离去，在他离开车棚走向操场的路上，心中莫名地涌上一阵酸楚，他的眼中湿润了，一滴眼泪从靠近鼻梁的眼角边慢慢地流了出来，顺着面颊往下流着，一路留下了浅浅的泪痕。最终，那颗温热的泪珠挂在了嘴角边。

昊哲没有擦去泪珠，因为他知道走过的路并不能回头再走一遍，他过去的人生已无法改变。但幸运的是，他未来的人生却已被自己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作者简介

庞乔，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原鄉書院、青年作家网、清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