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糖

熬糖的后半分是扯老糖,这是关键的一步,是熬糖这曲大戏的压轴,是结尾也是高潮。糖已经浓得划不开了,邻居都围拢过来了,小孩子被清离现场。一声起锅,大人们七手八脚的把烫的要命的一堆半固体糖转移到早已洗好的石磨上,石磨上插着一根木棒,力气最大的后生拿着另外两根木棒,把糖掏起来在石磨的木棒子上绕一圈往外拉,折回来绾一圈再拉开,再绾再拉,如此反复。旁边的人还不断的催促快点快点。扯老糖不仅要力气大,还要手脚快。搅拌拉伸的次数越多,糖的颜色越浅,奶白色的被视为上品,如果谁家的老糖是难看的黑红色,那要被全村人嘲笑是稀牛屎的。因此要在糖彻底凝固之前尽可能的多拉几次。讲究的人还要在最后一刻给老糖造个型,有的盘成一团,有的扭成麻花状。终于,经过近一个月的准备,一天半夜的熬煮,这场全村人参与的大戏落下了帷幕,一块浅黄的散发着甜香的老糖被祖母捧在手上细细欣赏,大人们都围过来品评糖的成色,小孩子们就在石磨上找碎糖吃。
夜深了。帮忙的人们该回家了,打开大门,冬夜清冽的风灌进来,人们一边喊着好冷一边裹紧衣衫匆忙向家走去。月亮仿佛就挂在廊前的霜枝上,明晃晃的,远山近树都清晰可见。屋内昏黄的灯光下,立着一个专心吃糖的孩子。今夜,孩子的梦都是甜的。
多少年不见谁家熬糖了,糖虽然不熬了,年还是要过的,那潮水一样涌向车站码头的人流,那高速路上的络绎不绝的车流都告诉我们,回家过年,依然是中国人的信仰。在年的氛围里,亲情血缘伦理得到突显,阶层被弱化。凌厉的人都会变得柔软宽厚,人际关系也温暖而和谐,老老少少都欢欢喜喜,食物充足又丰富。这也是我们喜欢过年的原因吧!祝福我们新年之后又有平安幸福的一年。
作者 李明敏    京山县曹武镇九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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