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彭定华/失约插曲

失约插曲

作者：彭定华

初秋的晨风裹挟着一种温润的气息，空中传送清脆的鸟鸣，隐藏在枝叶深处，那大概是极具诱惑力的信号，又吸引来了几只小鸟。这欢快的小精灵，也在赶一场约会吗?这景，于别人或许与往常无异，于我，确是一番情语。

闻着鸟语花香，我已从菜市场精挑细选完食物回家，准备做一件大事。日月如梭，转眼到了2020年10月16日—我的二十五个结婚纪念日，这是银婚， 像金属一样珍贵，像银月一样皎洁，应该庆贺一下，和生命里最重要的你举杯相邀，共话佳期。

生活需要实在，也需要仪式感。早几个月，就在女儿提议下照了一张全家福，她站在中间，我们仨倒像《吉祥三宝》里的“太阳、星星和月亮”，紧紧相连，温馨相伴。家是温馨的港湾，这一天我俩就在家自己做菜吧，怎样体现纪念意义呢?菜的做法就常用的清蒸、爆炒、清炖、水煮，不如在菜单、取名和造型动动脑筋，赋予文化味。就用六个，六六大顺，大吉大利。首先上一盘水果沙拉，采用火龙果、哈密瓜、柠檬、菠萝，取名“甜甜蜜蜜”。其次，油炸一盘基围虾，叠出爱心形状，取名“心心相映”。再次，用白莲、百合煮汤，取名“百年好合”。第四道:盆子中央凉拌花菜，旁边摆上鸡蛋，取名“花好月圆”。第五道:清蒸两只鸽子，取名“只羡鸳鸯不羡仙”。第六道:清蒸一条鳜鱼，就叫“富贵有余”，我们的日子顺风顺水，虽平淡但在不断攀升高度，私下认为是福气，即使和富贵有距离，权当美好的期待吧。

美好的日子总算如期而至，很期待幸福时光走得慢一些。这天你还在上班，我已按计划做好饭菜，把一瓶“锦上添花”搬上桌子，这是女儿孝敬的。我坐在沙发上，开启等待模式， 倾听门口是否有熟悉的脚步声。淡淡的菜香味在房内静静地氤氲飘散，我在预设情景，你看到这一桌美味，会是怎样的惊喜表情，会说怎样的动情之语，会不会人未醉心先醉?

突然，手机铃声《爱的世界只有你》响起，这是我为你设置的，已经好几年了。不过，我不喜欢吃饭时候听到，多半专为告诉我不回家吃饭。今天会吗?这个特别的日子，你是不会忘了的，工作再怎么忙，也要找理由推却呀。可你还是急切地告诉我，中午不能回，现在和一个同事赶往玉池扶贫对象家，他家出了点状况，要快去看看。我都不好说什么了，语塞，心塞，遇上一个工作狂，真让我抓狂。

可是，我能责怪你吗?作为局里外派的扶贫干部， 如果不贴近群众服务群众， 怎能完成重任?你我都出生在农村，耳濡目染许多贫困家庭的窘境，同在一片蓝天下，不能普照同样的阳光。或许你对艰难岁月体会太深，便把扶贫对象当亲人。还记得你为扶贫写的日记，被我取笑过，字迹龙飞凤舞，似一丛丛野草。你调侃说，野草有什么不好的?鲁迅的《野草》还是名作呢!其实，我知道是你走访贫困户时速记的，包括家庭花名册，收入来源和支出，贫困原因及扶贫措施等。其中，有一户让我悲叹不已，家住山上，交通不便，儿子因病去世，媳妇远走他乡，剩爷爷奶奶带着孙子生活，靠政府补助度日，但杯水车薪难解决问题，爷爷年纪大又不宜外出打工。你很快托人在汨罗给他找了个工作岗位，他很乐意成为有固定收入且能方便照顾家的临时工。

我理解你的同情心，可我也是凡人，私心和私念还是有的，面对你失约，怎不激起感情涟漪?你何止失约一回?就在今春正月初三，就上演了一次。去年侄女大婚，按乡村风俗，我们该办酒席陪新客。物品年前备好，客人也邀请了，几个晚辈在筹划，要敬你几杯。可一场新冠肺炎大肆蔓延，人们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忧虑，许多活动不得不取消，我只能和你一起打电话毁约。唉，还没做过毁约之事，不得已而为之，很是抱歉。初二晚上八点多，我们便从乡下赶回汨罗，你们单位每个干部要加班，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我也意识到疫情非同小可，果不其然，封村封路的防控措施用上了，许多群众和干部自发组织担任检测员，限制出行。

第二天一早，我给你煮了一盘手工包的饺子，若在以往，还是感受年味的时间，然使命就是责任，你一杯茶未喝完，就去某路段执勤。望着你被蓝色口罩遮住的脸，我有点忐忑不安，不过，你面对突如其来情况的冷静和淡定，尤其是那坚毅的眼神，给了我信心和勇气。多年前，你的眼神就有魔力，远远地把我吸走，风景或许装饰了你的眼睛，你却丰盈了我的整个人生。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完全认同，那闪烁睿智光芒的眼睛，足可以反射一个真男人的道德风范和果敢担当。这双让我沉迷至今的眼睛却有小小的遗憾，左眉骨处有浅浅的伤痕，差不多二十年了，还是没有消除，今生也消除不了。

记忆如昨，往事似珍珠，奠基了人生高度。那时的你在乡镇，尽管挂着负责干部的头衔，实际是一个勤务员，每天纠缠在一堆杂事里，忙来忙去，遇上突击活动，加班成了常态。最麻烦的是村民之间发生纠纷，他们一般读书不多，见识有限，大局意识并不强，很多时候和他们说理是秀才遇上兵，往往在执行法规和揣摩民意间不厌其烦疏导。

最担忧的是突击活动。冬天一个夜晚，我们正陪伴刚上幼儿园的女儿，九点多接到紧急通知，洪源山发大火，组织全体干职工和热心群众救火。又是考验党员干部的时候了，抢救财产义不容辞，只见你和朋友们立即出发了。我还在惊愕之中，都忘记了交代你要小心保护自己，想起救火的诸多意外情况，大火无情，我怎么不担心?小孩不懂，女儿说你都几天没有陪她了，怎么突然离开?我连忙搪塞，尽量让自己镇静一点，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你才疲惫回家，一身衣服到处是黑印，那是接触燃烧后的树木留下的。更意外的是，树枝和荆荆棘划过你多处皮肤，特别是眉骨，不知被什么伤得这样重，裂开好大一块皮，缝了好几针，如果不是有眼镜遮挡，后果更不堪设想。我抱怨你没保护自己，你说无从注意，面对大火，心里想的就是和同事怎么扑灭它，怕燃烧到住户。你说王成差点缺氧晕倒了，肖赞的衣服和鞋子烧烂了，小李又累又饿又渴。我的心瞬间震撼了，一群平凡的人，一群可敬的英雄，关键时候偏偏可以忘记自己。突然觉得，我最亲的人临危不惧，敢于向前，立足本职，也具有英雄气概啊!

其实，你的事迹何止这些?每次我想起，总会感到温暖和力量，让你在特殊日子里感受《我的世界只有你》，对，还要拍下菜视频发过来，依次写下菜名， “甜甜蜜蜜”“心心相映”“百年好合”“花好月圆”“只羡鸳鸯不羡仙”“富贵有余”。咱们银婚午餐错过了，还有晚餐，今天错过了，还有明天，即使错过许多，总算没错过你。有你，就是无憾的人生。

【在岳阳市总工会“读总书记回信·立足岗位展风采”征文活动中荣获二等奖】

作者简介

彭定华，湖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教师作家协会会员，岳阳市作协会员，中华精短文学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教师报》《长沙晚报》《科教新报》《湖南科技报》《岳阳日报》《永州日报》《岳阳晚报》《湖南教育》等报刊，在文学赛事中也有一些作品获奖，指导学生文章多次获奖或发表。书评《关爱不断线,风筝自悠扬》入选《叫我名字的皮大王》（希望出版社）,散文《那一杯散发着清香的淡酒》入选《2018湖南散文年选》。

_{图片：网络}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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