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与北京法源寺的风景

如果记住就是忘却我将不再回忆,如果忘却就是记住我多么接近于忘却。

——狄更生  (美国)

李敖与北京法源寺的风景

▷菩提之恶花

1

李敖算是个自由主义大师,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主义呢?就是你若是东,他必是西,你若是西,他必是东,总之无所不在地驰骋挑刺,用自己的自由践踏别人的自由,不过成为大师,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只能让人高山仰止了,一切也不着痕迹。

去北京慕名到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北京人艺,看的是濮存昕的《李白》,01年恰好是演出10周年。另一个是法源寺,私下有心去拜谒的布袋和尚,便供奉在天王殿内。

弥勒菩萨化身布袋和尚,布袋布袋,自由自在,那时寺内丁香花开,清逸浓艳,矛盾重重,山长水远至此感受大唐古刹的千年禅机,最终却迷惑而归。后来渐渐明白,最好的庙是盖在心里的,心中有佛陀,处处是道场。

《宋高僧传》说他“形裁腲脮,蹙頞皤腹,言语无恒,寝卧随处”,总把弥勒与济公混成一类菩萨,“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世人如今的世态炎凉,每个人都逃不脱他人的世态炎凉,用这种心态向佛,难怪弥勒一直在笑我们言不由衷。

常常以为李敖这个老家伙为老不尊,不过他就是饶舌了点,又没有鱼肉寻常百姓,所以很快释然。他的犀利文字,重新拜读了《北京法源寺》,感慨之中,竟然与04年初读大不相同。

李敖难得正经写了关于戊戌变法的某段历史,被弃之书架那么多年,所以人前的嬉笑怒骂软玉在怀和文字后面的凝重苍凉,都不一定是李大师的本色,或许在北大、清华、复旦抑扬顿挫“金刚怒目、菩萨低眉、尼姑思凡”的老者,有些苦苦思索的真我风采。

2

《北京法源寺》是部阳刚的男人作品,不单单是曾经法源寺一游的谭嗣同,还有康有为、梁启超有别所谓历史的粉墨登场,而戊戌变法在李敖笔下更像首预言诗,小说结尾回味无穷的寥寥数行,看似简洁噫叹,其实深邃渺远。

“所有地面上活动的,都化为尘土,都已躺下;剩下的只有那静止的古刹。在寒风中、在北国里,悲怆地伫立着。”

对待历史中的所谓变法,舍身取义令人敬佩,谭嗣同和大刀王五的纠结有许多版本,谭嗣同的绝命诗是“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头一缩的梁任公把它改为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英雄先坐实了,多少能抵消没有慷慨的猥琐。

当时谭嗣同的好友王照说此诗非谭嗣同所作,是梁启超为了掩饰那段所谓的历史真相而进行了篡改。历史是个迷迷糊糊的东西,粉饰太平的人总是死在后面,只是如今,这一切都无所谓了,真的假的,人人都会成为被别人修改的过去。

菜市口是欢腾的地方,也是英雄和宵小殒命所在。“薄暮过西市,踽踽涕泪归,市人竟言笑,谁知我心悲?”,莫言的《酒国》、《檀香刑》就是对鲁迅先生的《药》与《狂人日记》的敬礼之作,所有的这一切都源于菜市口的看客心理。

“鲁迅对看客心理的剖析...揭示了人类共同的本性。人本有善恶之心,是非观念,但在看杀人的时候,善与恶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杀人犯在囚车上沿街示众的时候...这时候所有的看客都不会关注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纯粹是在看一场演出。这个死刑犯,能在被杀前表现得有种,像个汉子,慷慨激昂,最好唱一段京戏,最好能像鲁迅笔下的阿Q那样喊一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就会让看客们得到极大的满足,获得精神愉悦。”

这是谭嗣同们的悲哀,与袁崇焕在菜市口被食其肉剥其皮相仿。再去法源寺已经是多年后的秋天了,一地金黄的银杏叶斑斑驳驳地映射黄昏的到来,绕来绕去,竟有些痴迷。

一想到大嘴李先生在小说一蹴而就之前其实没有去过法源寺,便哑然失笑,香味淡了,禅意却浓了。或许世间的重逢不在此,不在彼...“直到化泥方是聚,只今堕水尚成离”。



 【油画:莫芷(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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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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