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者 | 心灵的舞者：怀念一只三脚猫
文： 心灵的舞者 / 图：堆糖
宋词在朋友圈晒了一组猫先生美图——暖暖的阳光下，一只贵气十足的花猫摆着pose——或坐立扭头凝视，或正对着阳光眯缝眼睛，或将长尾巴搁在身下……猫先生腹部雪白，背部有黄黑的皮毛，明星般气场十足，让我这个对小动物谈不上喜欢的人都怦然心动。
天气有些阴冷，没有表情的天幕灰蒙蒙的。远远地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躺在路中间。走近些，原来是一只灰黑色的猫侧躺在地。哎哟，这么冷的天，这家伙还那么惬意地躺着呢。心里嘀咕着，再走近些，这只猫没有丝毫害怕的迹象，仍旧侧躺着不动。心里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该不会是……？还是让我看到了惨不忍睹的画面——这只灰黑的猫躺在路面中间，侧着身。宝石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它身下是已经被风干的红褐色的斑斑血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忍心再仔细瞧它一眼，我夺路而逃。“喵……喵……喵——”，拐弯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循声望去，一只乌黑色的猫咪躲在围墙一角，见我到来，赶紧往电线杆后逃窜。待我走过，它又跳了出来，冲着我不停地尖叫。或许它目睹了惨祸的全过程，要不怎么会有如此凄惨的叫声？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命丧黄泉，该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此时的黑猫定是被恐惧包裹得透不过气来。
十几年前，我们家曾养过一只猫，一只体健肥硕的灰黑色的家猫。它是我们家最忠诚的卫士。乡下人家，蟑螂老鼠蚊子苍蝇是最寻常的，母亲常常为老鼠使坏而头疼，自从有了这只猫，家里的鼠患才得以控制。对于这只猫，我不甚在意，仿佛它就是本应存在的事物一样，自然而然。母亲十分宠爱它，允许它上桌，甚至它调皮时跳上床铺，母亲也只是轻轻地赶走，嘴里不停地劝：“哎呀，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你的窝在灶台，不要乱找地方呢。”我们吃剩的肉骨头鱼骨头，母亲都会用一个碗装好，再拌上一些菜汤。猫咪吃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不忘抬头对我们喵呜一下，以示谢意呢。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习惯了它的存在，就像是我们家庭成员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日，母亲往常一样拌好吃食，唤猫开饭，却不见猫的踪影。母亲随口笑骂：“这该死的畜牲，玩得都不知道回来吃饭了。”当时我们谁也没有在意，都以为它疯到邻居家去了。第二天，第三天……仍不见猫的影子，母亲开始着了慌。我们便四下寻找，后山没有，前面的竹林里也没有，邻居家的母猫正躺在檐下惬意地打盹。突然少了猫的存在，大家心里失落极了。
晚霞在天边慢慢褪了色，风驱散了一天的燥热。晚饭后我们去村口散步，母亲牵着女儿，我和父亲聊着家常。“你们听，是什么东西在叫？”父亲停下脚步，突然像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哪里有声音，是风吹树叶吧？”
“不对，你们再仔细听，好像是猫叫。”父亲肯定地说。
我们停下脚步，仔细分辨，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和归巢鸟儿的叫唤声。
“神经有问题了吧？”母亲嗔怪地白了父亲一眼。
“喵——”话音刚落，一声凄惨而又绝望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我们几个都愣住了，该不会是我们家的猫吧？我赶紧钻进林子，母亲也跟了过来——是我们家的猫！见我们到来，它便撒娇地连声叫唤起来，声音里有激动有痛苦还有些委屈，好似经历了磨难的孩子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眼前的场景叫人揪心：它被几根藤蔓胡乱纠缠着，侧身躺在一堆树叶上动弹不得，一只脚夹在了捕鼠器里，可怜的脚骨头早已断了，只剩下一层皮……母亲心疼极了，小心地帮猫脱离困境，一手抱着它一手提着捕鼠器。我们赶紧拿来了剪刀，忍痛剪掉它断裂的脚掌，再抹上消炎药。整个过程，猫眯着眼一动不动，仿佛累极了，又像是整个身心彻底放松了。
从此我们家的猫成了三只脚的猫，我们亲热地叫它“三脚猫”。三脚猫每次奔跑时，左前肢凌空，先后肢蹬跳，右前肢再蹬地，动作虽然有些怪异，但速度依然不减先前。身体残疾的猫，终究是懂得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的，对待工作仍旧兢兢业业。家里始终太平，没有一只老鼠敢来侵犯。只是三脚猫不再跑出去疯玩，像恪尽职守的看门老人，只在我们家周围游荡。也许它心里有了阴影，又或许腿脚不灵便，总之，猫与我们寸步不离。吃饭时，它趴在桌底下；睡觉时，它窝在灶台里。一声呼唤它就跳到你的跟前，讨到好处后便又回到自己的领地。劫难后的三脚猫更像历经世事沧桑的智者，稳重踏实。也许人也是如此，在经受了生命的考验，一切都变得风轻云淡无足轻重了。
直到三年后的冬天，一日，它蜷成一团，熟睡似的缩在灶台一角。母亲照例呼唤它，只是这一次它再也没有和往日一样，三只脚轻巧一跳再伸颈向母亲撒娇。它走了，和所有的生老病死一样，它走到了最后一刻，在一个寒气有些逼人的冬天的晚上。一连好多天，一家人都有些落寞，只是没有了前次它失踪时的慌张，犹如送走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有一种伤感的踏实。
时间可以冲刷一切，关于这只三脚猫，日渐在记忆中缩小变弱，以至于不知藏匿于内心的哪个角落，只在有诱因时它的形象才又猛然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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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心灵的舞者，随性率真，对大千世界充满好奇。一个喜欢在文字中行走，热爱教育的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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