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冬杯◇中国国际文学精英大奖赛 || 刘全胜（特等奖1千元，其他奖项550元）
《当代文学家·瑞冬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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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卷·2021·总第六期
（网纸同步）
瑞冬卷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已故）
书法顾问：侍少华、李敬伟 摄影顾问：王红军
收 破 烂 啰
大宝每天骑着他那辆“大笨”走街串巷收破烂。他称自己坐骑叫“大笨”，地道中原口音，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大奔。一辆钢管焊接成的大三轮，装了个发动机，无牌，无照，无商标，无生产厂家，完完全全小作坊出产土得掉渣的三轮车。结实，笨重，能拉，耐磨，不怕撞，速度也不慢。开起来突突突突，摇摇晃晃，横冲直撞，不用等红灯，不怕电子眼抓拍。说来也怪，在珠三角核心城市，车辆上路查得格外严，唯独这种野车居然可以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之前，他每天扯着个破嗓子，能一口气连说带唱吐出十几个“破烂”字来：“破衣，破帽，破鞋，破手机，破冰箱，破空调，破电脑，破洗衣机；烂电动车、烂摩托车、烂自行车——收破烂啰——”声音沙哑，浑厚苍凉，久久回荡在深深街巷之中。他不说“旧”，直接说“破”“烂”；不说收废品，而说收破烂——仿佛破烂才不值钱，才趁早卖给他为好。现如今，车头绑着个小喇叭，反复播放录音，还是十几个“破烂”字句，只是换成了妙龄少女银铃般甜美清脆声音，听起来有种违和感。这是他最骄傲的一段广告，他请了自家妮子录制的。他喜欢儿女声音萦绕耳旁，并坚信这纯真声音会收到奇效，带来好运！他人生最自豪的是收了一辈子破烂，人称破烂王，却用收破烂的钱送一对儿女上了大学。大女儿考入211师大，小儿子考入985大学医学院，一个教书育人，一个治病救人，都是人上人！
大清早，他骑上 “大笨”，一路反复播放“收破烂啰——”音量超大，吐字清晰，清脆悦耳。这时，街巷人家还没有几家起床。他一路播放过去，想到一家早餐店买个鸡蛋肠粉，塞饱肚子，休整一下，才开始一天奔走，不抱收到废品希望，习惯性打开喇叭而已。不料，拐到巷子深处，只见一个老太婆推开二楼窗户向他招手示意。他停下来，带着杆秤，提了麻袋，上了楼梯。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捆老旧胶鞋——用茅台镇土茅台酒瓶上红丝带捆得齐齐整整严严实实——双手递给他。她那双手老皮皱皱，老年斑圈圈点点，刺人眼目。他称了一下，秤砣斜溜，差点砸脚，赶忙收秤，用大拇指摁住秤砣绳子，定住位置不动，凑近老太太斜靠过来的双眼底下。老太太看准了斤两，面带微笑，满脸皱纹舒展开来。算了账，加了两毛钱，凑成整数5元。他从腰间荷包里找出一张崭新的5元大钞，双手恭敬递给老太太。说声再见，下楼，把破鞋扔到车厢里，直奔早餐店去。
天刚放亮，九爷单独出门，到公园走一圈，打一套太极，然后三五街坊老友簇拥着到“刘记早餐店”叹早茶。每人自带一瓶“红米酒”（他们只喝顺德当地产的“红荔牌”红米酒），自斟自酌，多少随意；一碗肉粥，一两个小点心，吃的少聊的多。一直叹到十一点多，九爷摇摇晃晃，满面红光回家了，等着老太婆的中饭吃。九爷退休在家，八十四岁，每月退休金八千多，日子过得滋润。老太太之前没工作，现在领着一份社保过日子，每月不到一千。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九爷退休前有着一份固定工作，铁饭碗，一家五口人，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靠着他拿着一份不菲的工资开销。老婆没工作，在家做个家庭主妇，带大三个子女，服务老公，一日三餐，洗衣浆衫，甚至洗脸水，洗脚水都为他准备好。九爷除了在单位努力工作之外，回家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个享受，那份待遇，骄傲自豪了一辈子。
现如今三个子女都在异地工作，且已成家立业。老两口不愿离开小城，守着二楼三房两厅半旧房子自在安闲度日。九爷好酒，一天三顿酒，雷打不动，整日不醉整日醉，似醉非醉，双脸砣红，醉眼朦胧，迷迷瞪瞪。老太婆担心他酒精过度，毒害身体。他能活着，就挣了大钱！因此，百事不管，只管住他喝酒。凡事好商量，“红米酒”一天最多给一瓶，不能越雷池半步。老太太批发进酒，整箱整箱，包送进家门。每天数着酒瓶发酒给九爷。除此之外，她还想方设法管住老爷子钱包，这样才能釜底抽薪。退休金发放直接到九爷账户，九爷总有办法藏私房钱，家里管得严，外面没酒卖？死老太婆！
九爷冲凉前，趁着到自己衣柜那一格拿换洗衣服时，总要偷偷摸一摸衣柜里的那捆旧胶鞋，查看最中间鞋子里的一捆钱在不？鬼来了，糟糕！今晚连那捆旧胶鞋都不见了。急得他四处找，以为老糊涂了，记不得胡乱藏哪里了。找遍了家中角角落落，没个影儿。久久不肯上床入睡，招魂一般到处寻呀找呀。老太太见他反常，失魂落魄，可怜兮兮，把个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估摸着是在找那捆旧胶鞋。她猜着了，不敢说自己糊里糊涂卖废品了，心怕男人急火攻心，暴揍她一顿死的。装作睡觉，挺尸在床里边，大气不敢出，心里却火辣辣痛。她本来心脏就不太好，悔恨交加，心痛发作。慢慢伸手摸索放在枕头边的速效救心丸，悄悄含服十几粒，稳住病情，继续装睡。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依然只有老太太一人在家，依然在巷子里响起电喇叭播放的那串熟悉而清脆的“收破烂啰——”，依然是老太太站在二楼窗前，开着窗，探出头，翘首打望。她依稀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是轻快清晰的敲门声，只响过一声，门应声打开，老太太期盼的眼神，像一束光直射过来。大宝眉开眼笑，双手捧着那捆旧胶鞋递了过去：“老人家，您鞋里藏宝，齐扎扎藏着一捆钱。我回家分拣废品时发现，记得是您老人家的，没拆开过，原封不动奉还，您数一数，对数吗？”
老太太接过这捆旧胶鞋，双脚打颤，扑了过来，意欲跪谢。吓得大宝赶紧双手捧着她，扶稳。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老太太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捆用茅台镇土茅台酒瓶上红丝带严严实实捆绑着的旧胶鞋，最中间一双鞋里，藏着用同样红丝带绑着的一捆百元大钞，估摸有四五千，红光灿烂，像极了红太阳光芒四射，晃瞎了双眼。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热泪盈眶！点头如捣蒜，连声：“谢谢！谢谢！！谢谢！！！”
等到九爷摇摇晃晃回家，老太太嗔怪他昨晚翻箱倒柜把满柜子衣物搅得凌乱不堪，像鬼子进村一般，勒令他重新收捡好。老爷子自觉理亏，又不死心，想翻检一遍，或许出现奇迹。果然，在一堆凌乱中翻检到那捆熟悉无比的旧胶鞋，最中间那双胶鞋藏着一捆用茅台镇土茅台瓶上红丝带严严实实捆绑着的一大捆百元大钞。朦胧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星光扫射，他按捺不住激动，赶忙把那捆百元大钞藏进胸前衣服里。开锁，打开跟随自己几十年，现装了一生荣誉证书的旧皮箱，锁好。这一切，老太太看得分明，听得真切，却装着浑然不知。九爷清点一番，分文不少，甚至原封未动。惊喜之余，他冷静一想，觉得奇怪，平日里老太婆天大的事儿都是她一个人包揽，今日怎么啦，命令我收检柜子？莫不是——这老太婆使的鬼，发现了我藏着私房钱，不动声色暗中做了手脚，耍猴一般急我气我，警醒我不要这样做小人！？
这老太婆，嗨——鬼精！鬼精！！鬼精鬼精！！！
从此以后，每天一大早，这条小路上都会响起清脆女生喇叭声“收破烂啰——”，二楼那扇窗口都会打开探出老太太等待已久会心会意的笑脸，大宝都会不自觉地瞭望一眼那扇熟悉的窗口，并与老太太点头示意。
他相信这扇窗口一定会打开通向吉祥如意的光明未来！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刘全胜，籍贯湖南郴州，现在佛山市顺德区工作，中学资深语文高级教师。平生以读书、教书、写书、藏书为业。家有藏书两吨多，电脑搜存各种文章百万余篇。已发表或获奖作品逾300篇，是当地知名作家。能写各种文体，诗歌、小说、散文、辞赋和教学论文等，均有佳作问世。诗集《情意绵绵》即将出版。
本刊顾问团队介绍
文学顾问：
孔灏
中国作协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连云港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市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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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裕亭
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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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继东
文学顾问：
李锋古（已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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