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骨艺术品,残忍的美丽

第一眼看到下图艺术品的人,恐怕无一不惊异于它的美丽。
一抹红色,将这块黄色的“石头”浸染得恰到好处。艺术品的主体部分,是极其细腻的中国风情雕刻。小小方寸间,有男女开怀,有桃花满面,远处有牌坊,近处有一匹小马在扭头,仿佛也在侧耳倾听人群的欢笑。
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个精致的作品,是雕刻在一个头骨上,你会作何感想?
这是被人追捧的“文玩鹤顶红”。据说在中国收藏界有句话,叫“一红二黑三白”,白是象牙,黑是犀角,而这一红,就是这个“鹤顶红”。
鹤顶红就是雄性盔犀鸟的头骨。
盔犀鸟是犀鸟科盔犀鸟属的唯一物种,拥有夸张的大嘴和夸张的大脑袋。这么个头重脚轻的样子,显得不太聪明,它其实并不符合人类的审美。
尤其是它丑丑的充满褶皱的喉囊,以及尖锐如鬼魅的叫声,更是和好看不沾边,只能说魔性。
人类欣赏鸟类美丽的羽毛,原始部落收集天堂鸟的尾羽,封建社会将翠鸟做成残忍的点翠饰品。这些例子都是“怀璧其罪”这个成语的绝佳写照。
而盔犀鸟的故事说明了,哪怕没有“璧”,也要制造“璧”。没有玉石傍身,那就索性献上头颅吧。
雄性盔犀鸟的头顶上有个像头盔一样的凸起,被称作“盔突”。一般鸟的头骨都是空心的,它这个盔突是实心的。盔犀鸟长这么个实心的大脑壳确实有点智熄,这玩意的重量占据了它体重的十分之一。盔犀鸟飞起来很费劲,速度慢而笨。
除了吃种子和果子之类的东西外,盔犀鸟作为大型鸟类还努力找肉吃。每天在东南亚的阔叶林里啄来啄去,寻找蜗牛、蜥蜴、小老鼠和其他小鸟。不过由于大脑壳拖累,它动作迟缓笨拙以至于捕食很难。
在食物充沛的繁殖季节,它们就拿着个大脑壳彼此“头槌”,这就是雄性的求偶方式。
盔犀鸟也许是因为极其偶然的原因,选择用头槌来决一胜负。这个偶然的性选择方向被证明是致命的。
它的盔突类似象牙,质地细腻,是雕刻的上好材料。更绝的是,由于脂腺会分泌出蜡质,黄色的盔突被染上了天然的漂亮红色。
文玩爱好者把玩手串的时候,可曾想过这其实是一个个头骨?
还有很多做成观音的。头骨观音艺术品,这是什么黑魔法崇拜吗?
盔犀鸟的灭绝,可能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因为雄性盔犀鸟并不仅是看起来很憨的大头鸟,而是专一养家的好丈夫、好父亲。
盔犀鸟是绝对的一夫一妻制,一旦结为配偶,将终身保持关系,直到一方死亡为止。
结为夫妇后,它们会仔细考察选址,找个最好的树洞筑巢。雌性会在树洞中产卵,一次只有1到2个孩子。在此期间,雌性大部分的羽毛会脱落,它会住在树洞中。
雄性于是用泥将洞口封住,只留下一个小孔方便喂食。
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它将每天为老婆孩子寻找食物,通过洞口投喂,直到小鸟孵化、长出羽毛。
在小鸟羽毛接近长全时,雌鸟才算坐完月子,它会破洞而出,和丈夫一起觅食。
由于雌鸟的繁殖期长达五个月,所以林中的每一只雄鸟,只要不是单身汉,就几乎都是有一大家子要等着喂养。而制作头骨工艺品的盗猎者,只要雄鸟。
所以基本上一只雄鸟被捕杀,那一整个盔犀鸟家庭就全都完了。
由于种群数量急遽下降,2015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将盔犀鸟从近危直接跳跃,调整为极危。直接跨越了易危、濒危两个保护级别。
中国早在元代,就收到过来自东南亚的盔犀鸟头骨工艺品了。朱元璋就收到过一些来自马拉群岛国王的礼品,里面就有名贵的盔犀鸟头骨。
盔犀鸟头骨绝对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最残忍例证。
2012年,印度尼西亚发现了大规模的盔犀鸟走私行为,在西加里曼丹省的一个机场,两名女子被抓获。
2013年,仅是西加里曼丹省,就有约6000只盔犀鸟被捕杀。
这些盔犀鸟的头骨会被加工,然后流入中国大陆及港澳台的文玩市场。成为名贵的“鹤顶红”,比象牙还要值钱。
东南亚普通老百姓卖盔犀鸟的所得,哪怕只有一只,就比干一年农活挣得还要多。
而随着盔犀鸟的数量越来越少,它的市价反而被炒得越来越高,盗猎盔犀鸟反而变得越来越有利可图。
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引用这么一段话:
“……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只要利润足够高昂,为了钱,人们就敢犯下任何罪行。这从来不稀奇。
颇可玩味的是,人们喜欢将把玩头骨的女巫贴上邪恶的标签,但真正意义上的“头骨工艺产业链”,却堂而皇之地存在于自诩良善的人群之中。
资料参考:图源网络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elmeted_hornb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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