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四）-----从转业到出国

大约在1985年，我调动到广东某地武装部，因为对该单位没有做什么贡献，不好意思，只能用某地来称呼。

在武装部没有待多久，因为全国的武装部从军队编制转变为地方编制，所以我随着武装部一起转业，那一年，我24岁。当时有几个选择，我后来选择去了深圳。深圳当时属于全国改革的先锋，城市建设已经有一些规模，但是和现在比较，当时还是初步阶段，那个时候出了罗湖的上海宾馆，就是土路泥巴路去蛇口。最初我被分配到某城市开发公司办公室，那一年，军队干部转业分配没有职位安排，没有金钱补助（没有像后来军队干部安置按照军龄来发钱）。所以我在办公室除了拿正科的工资，就是一般的科员。没有待多久，我这个位置就被人抢了。当时的书记借口我军队出来的干部头发长，就把我弄到中间一层的公司办公室，把我原来的位置给了他的老乡。没有想到到了中层的公司，中层公司经理又把我当仇人，我刚刚开始始终不了解什么原因，后来有人来问我是不是这个公司书记的亲戚，我说不是。我问为什么这样问，这个知情的人告诉我，因为当时是总公司的书记亲自打电话给中层公司书记，让他接受我到中层公司，中层公司书记当然是一口答应，没有想到的是，中层公司的经理自此一直以为我是中层公司书记的人，对我恨之入骨。我过去对此一直搞不清楚，总感觉怪怪的，自己常想过去在部队上上下下都被人尊重，被别人当人才，怎么到了地方就英雄无用武之地，给人嫌了，没有想到地方这么复杂。这个知情的人告诉我，我才恍然大悟，没有想到我成了别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直到有一天，机会降临，我又一次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

可能是冥冥之中有命运，那个时候，我还不相信命运。公司墙壁上面有挂一个日历，上面有一个高尔夫球场草地的照片，当时中国还没有高尔夫球场，我一看图片，感觉很熟悉，好像是自己以后要去的地方。真的后来我就去了图片里面的国家。

在公司每天按部就班，因为当时是单身，住在公司单身宿舍，同住公司单身宿舍的一位四川小伙子，他有一天和我聊天，说他已经拿到澳大利亚的签证，很快就要去澳大利亚的墨尔本留学。他说了一句改变我后面生命轨迹的话：其实你也可以去。我震动了一下，我说我没有想过，然后他简单的告诉了我一下申请的程序，当时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因为我平时喜欢读书，经常去书店逛。有一天，我在书店看到一本小小的薄薄的书，香港出版的《澳大利亚英语学校大全》，我买了带回宿舍，发现里面有几十间澳大利亚的英文学校，在不同的城市，如悉尼、墨尔本、珀斯、布里斯班。当时我的英语水平很差，中学基本没有学习英语，我勉强写了一封英文信，抄了很多份，给每一间学校发过去。后来收到大概有十几间学校的回信和申请入学表格。这个时候，选择哪个学校？哪个城市？我为难了，单位里面的四川小伙子已经出国了。当时在深圳没有人知道澳大利亚，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我当时有一张深圳图书馆的借书证，是早晨2、3点起来排队排来的。我去了深圳图书馆，找了半天，只在一本介绍全世界不同国家里面，发现有几行字，说悉尼是澳大利亚最大的一个城市。我想那就选择悉尼吧，我要去最大的城市。选择了就开始办，中间经过很多环节，现在想来就是过五关斩六将，那个时候办护照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具体的就不说了，总之一切顺利，最后护照拿到了，签证也拿到了，半年以后就出国。

有一句话叫好事多磨。未出国前，1987年年底，突然有一天，我肚子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是胃炎和胃息肉，胃息肉需要手术切割。感谢这位医生，他再告诉我，当时全国有二部激光切割机，其中一部在广州南方医院，深圳没有。于是我去了广州，在南方医院做了激光切割手术，一切顺利。在医院床上打吊针一个星期，后来医生和护士把吊针拨了，我在父亲还是哥哥的搀护下，到楼下走了一小段路。半夜，我去卫生间，经过走廊，眼睛一黑就摔下去。醒来时记得躺在走廊的移动床上被人急救，周围都是人和各种仪器。后来才知道，我胃出血，里面伤口裂开了。半夜护士她们把主任和主治医生全部叫来了。感谢南方医院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因为她们和他们，我保全了生命，不然我那天就不在了。也感谢上天，让我继续做一些事情。

到了1988年5月， 那天，我家人和我舅舅全家都来深圳海关大楼送我，我背一个包再拖一个行李，在过20米左右的罗湖桥时，可以说是一步一回头，心情非常复杂。我在香港坐飞机去悉尼。

（照片前排从左至右：姐，舅母，舅舅，父亲，母亲，我；后排：哥）

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深圳的舅舅和舅母，在我刚刚到深圳的时候，给了我生活上无私的帮助。我舅舅以前15岁就参加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但是我以前不了解这些历史，没有去详细了解。直到我去年寻找我大伯参加东江纵队和两广纵队的历史的时候，才想到舅舅也是东江纵队的，但是他已经离开我们。还有广州的一个舅舅也是东江纵队的。另外我要感谢澳门的一个同乡的帮忙，我才能出国，也感谢他香港的朋友给我的关照，感谢他（她）们。同时也感谢在我申请出国的时候所有朋友的帮助，当时真的是不容易办理，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还要感谢出罗湖海关的时候罗同学的帮助，目前为止，没有再见到过他。更加需要感谢的是我的父母和姐姐哥哥的支持。出国不一定代表正确，只是个人人生命运的一次转折。我还要特别提一下的是在我父亲去世之前的那一年，他开始后悔让我出国，以前是为了儿子的发展同意，但是在生命尽头的时候感觉到没有儿子的陪伴，他不同寻常的几次在电话里面和我说，回国看看，我当时因为在澳有事情忙，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没有及时回去，直到父亲昏迷在医院，我才立即买了机票赶回去，后来直到父亲醒来好转才回去澳洲，没有多久，又接到哥哥电话，父亲去世，我又24小时之内7转8转回到老家，父亲和我已天人相隔。怀念父亲！

陈向阳 写于 9/11/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