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精读（58）《滕王阁序》上

滕王阁序

王勃

滕王阁：滕王阁，江南三大名楼之一，位于江西省南昌市，因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滕王李元婴始建而得名，又因初唐诗人王勃诗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流芳后世。现在的滕王阁是1985年重建的，并非王勃笔下的滕王阁。

序：古代的一种文体。

王勃：字子安，唐代文学家。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并称为“王杨卢骆”、“初唐四杰”。诗歌代表作为《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zhěn，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ōu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r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qǐ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yì范，襜chān帷暂驻。十旬休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jiàn。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南昌，一作“豫章”。豫章是汉朝设置的，治所在南昌，所以说“故郡”。唐朝初年把豫章郡改为江南道洪州中都督府，所以说“新府”。

翼、轸：星宿名。古人把天空划分为二十八星宿，用星宿的位置来划分地面上对应的区域。

衡、庐：湖南的衡山和江西的庐山。

三江：指长江中下游。旧说古时长江流过彭蠡（今鄱阳湖），分成三道入海，故称“三江”。也有说法是指荆江、松江、浙江。

五湖：泛指太湖区域的湖泊。一说指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湖，南昌在五湖之间。

蛮荆：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带），这是沿用古代的说法。

瓯越：就是东瓯，泛指现在的浙江南部和福建一带。

物华天宝：指各种珍美的宝物。

龙光射牛斗之墟：《晋书》记载，张华看到牛、斗二星之间有紫气，就去询问精通天象的雷焕是怎么回事。雷焕说这是由于丰城地区有宝剑的精气上通于天造成的。后来，张华让雷焕去丰城做官，果然在那里挖到了两把宝剑，一把叫龙泉，一把叫太阿。丰城当时属于南昌管理。

人杰地灵：人杰，才能智力特别突出的人物。灵，特别好。人物俊杰，地方灵秀。指凡杰出的人物出生或到过的地方，那里就会成为名胜之区。也指灵秀之地出杰出人物。

徐孺下陈蕃之榻：徐孺，指徐稚，字孺子，南昌人，东汉时名士。徐稚少时家贫，常亲自耕种，德行为人所景仰。当时陈蕃担任豫章太守，向来不接待宾客，只有徐稚来才接待，而且专门为徐稚设一榻，平时挂起，只有徐稚来访才放下，以表示对他的尊敬。榻：狭长而低矮的坐卧用具。下：名词使动用法，使……放下。

俊采星驰：杰出的人才像星星一样，形容人才之多。星驰：众星是运行着的，所以说“驰”。

台隍：城楼，这里指南昌城。隍，没有水的城壕。

夷：古代称东方的少数民族为夷，这里指上文所说的蛮荆、瓯越之地。

夏：古代汉族自称夏，这里指中原地区，华夏之地。

交：动词活用为名词，接壤的地方。

美：形容词活用为名词，俊杰。

雅望：清高的名望。也有仪表美好的意思。

棨戟：有套的戟，古时官吏出行时用做前导的一种仪仗。

懿范：美好的道德规范。

襜帷：车的帷幔，这里借指宇文新州的车马。

十旬休暇：暇，一作“假”。指恰好赶上十日休假的日子。当时官员十天休息一天，叫做“旬休”。

高朋满座：高贵的朋友坐满了席位。形容宾客很多。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文坛上众望所归的孟学士，文章的辞采有如蛟龙腾空，凤凰飞起（那样灿烂夺目）。孟学士，名字不详。学士，掌管文学撰述的官。

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王将军的兵器库里藏有锋利的宝剑，意在显示王将军的勇武和韬略。紫电，古宝剑名。清霜，也指剑。王将军，名字不详。

宰：县令，这里指王勃的父亲当时担任交趾县的县令。

童子：王勃自称。当时王勃二十六岁。

何知：宾语前置，应为“知何”，懂得什么。

【译文】

南昌是以前豫章郡的治所，如今是洪州都督府的所在。天上的方位属于翼、轸两星宿的分野，地上连结着衡山和庐山两座名山。它把三江作为衣襟，把五湖当作衣带，控制着荆楚，连接着瓯越。这里万物有精华天产珍宝，宝剑的光芒直冲上牛、斗二星之间。人物杰出大地灵秀，陈蕃专为徐孺设下几榻。雄伟的洪州城，房屋像大雾般罗列，杰出的人才，像繁星一样飞驰。城楼池壕正处在在夷夏交界的地方，主人与宾客，汇集了东南地区的著名人物。都督阎公崇高的名望美好卓著，依仗远来；宇文新州的美好风范，车马暂住。趁着十旬休假的日子，好友聚会，迎接千里之遥的来宾，高朋满座。文坛领袖孟学士，其文采像腾起的蛟龙、飞舞的彩凤，韬略满胸王将军，武库里，藏有像紫电、青霜一样锋利的宝剑。我父亲在交趾做县令，我在探亲途中路过这方宝地；在年幼无知，有幸亲自参加了这次盛宴。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liáo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cān 騑fēi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tīng 凫fú 渚zhǔ，穷岛屿之萦yíng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维，句中语气词。

三秋：秋季，这里指秋天的第三个月，即九月。

潦水：雨后的积水。

俨：整齐的样子。

骖騑：驾车的马，左边叫骖，右边叫騑。

阿：大的丘陵。

帝子：指皇帝的儿子滕王李元婴。

长洲：指滕王阁前的沙洲。

飞阁：架空建筑的阁道。

流：形容彩画鲜艳欲滴。

丹：丹漆，这里泛指彩绘。

临：从高处往下探望。

汀：水中的平地。

凫：野鸭。

渚：小洲。

萦回：回旋环绕。

【译文】

时令正当九月，季节属于深秋。积水退去，潭水清澈，云烟凝结，山峦青紫。大路上整齐地排列着车马，到高高的山阿上去寻访美景。走到了皇帝儿子滕王的长洲，找到仙人居住过的宫殿。这里山峦层叠一片碧绿，山峰耸入云霄。阁道凌空红漆修饰流动欲滴，向下看不到地面。白鹤、野鸭栖息的小洲，极尽岛屿的周围迂折回环，桂树木兰建造的宫殿，依傍山峦起伏的形状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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