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诗歌2】必须原谅突然滑落的泪水
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凉诗精选62期（总第159期）
——唐·杜牧《清明》
清明.父亲
//范光明
不知道那天是哪天，天气晴朗凉爽
老黑山下，村子背后
一口小煤窑上，同往常一样的下午
你背的煤炭，亮晃晃的
堆在煤窑洞口。你的劳动成果
与你相望而笑
突然冲来一群人，有熟悉和陌生的
闪电式，像老鹰抓小鸡
抓住你，捆起来
惊吓之中，如无魂的躯壳任人摆布
一句“为党国当兵去”
你才清醒过来，领会了一个传说
抓壮丁，原来如此
那年十七周岁还差一个月
——人老实，规规矩矩
免了多少毒打和受罪
几个月训练后，成为国军一兵
开赴前线，去北方
在广州上船，从海上直达山东青岛
同鬼子打一仗。不久
抗战胜利。以为可以回家
那时年轻，天真好奇
不知忧愁，亦无追求
——接下来，跟解放军
在山东高密莱阳各地打仗
从互有胜负，到节节败退
淮海战役之后，你参加解放军
在华东军区第二十三军69师200团
心灵有了新天地
不打仗时，学习文化
从文盲到可以看报，写点东西
写信，却寄不出去
渡江战役，解放上海
一路平安顺利
当解放舟山群岛时候，你在木船上
被飞机射来的子弹击中，从脊背穿进
从胸膛穿出
瞬间，眼前一片血红黑暗
什么都不知，天地混沌
阎王爷见你长得帅，想了好久
才把你打发回人间
晓得自己还活着时，已在病床上看见
胸腰缠住几圈纱布
——半年，伤治愈后，加入志愿军
到朝鲜沅山，起初在军部做通信兵
军长是宋平将军
每到晚上，你和战友
临时组成一支运输小分队
背弹药或粮食送到战场战壕里
遇到敌军冷炮，有战友牺牲
尸首不全。刻骨铭心
一次，你爬树上
接电话线，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
弹片削掉树枝
同时，削掉你一片乌发
生命又经历一次神奇
你没有参加上甘岭战役，但是参加
老秃山战役
以步兵班长身份，火线入党
此战役与上甘岭战役一样
震惊西方，记入军史
——抗美援朝胜利后，回国
在重庆，到第二步兵学校学习
不久，西藏叛乱
你调到第八师二十四团一营四连
任班长，在四川甘孜
西藏平乱后，回不去军校
生命再次错过飞跃
本可以到成都公安局一派出所工作
但你选择了复员回乡
了结十多年的军队生涯
带着多枚军功章，带着家乡思念
回到生你的地点
在老黑山下，以种地为生
披星戴月——
——父亲，你的儿子
每年清明节就来望你
你也望儿子，特别你身上的枪眼
睁得圆圆的，望儿子也望这个世界
——现在，你94岁了
和山坡上那一棵棵松树一样绿亮
亮在悠悠白云间
妈妈
//唐宗舜
妈妈，今天春光明媚
我来看您了
隔着一层黄土，还有小草
您听得见儿子的喊声吗
妈妈，我好想您啊
我真希望自己还是当年的小孩
头靠在您的脚上
甜甜蜜蜜地睡觉
可是，我已为人之父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
我想好好报答您
可是，如何报答得了呢？
妈妈，草根下的世界
热天热吗？冷天冷吗？
孝顺您的钱币够用吗？
孝顺您的水果香吗？
妈妈，我像春风一样地赶来
向您老人家报个平安
又要像春风一样地离去
去做儿子该做的事情
妈妈，儿子给您采摘了一束山花
让您的世界春意更加盎然
儿子给您磕头了
再见吧，妈妈
祭母辞
//张禹端
妈妈，你离家九年，和你见面只有两个
地方。一个是梦里，一处是墓前
前年清明岳母成仙，写好的祭文
只能委托小弟在你坟前化作一缕青烟
今年，我用诗歌为你祭奠
你走前卧床半年，像一根麦秆被疾风
吹断。癌魔吸干你的肌肉和脂肪
剩下一堆骨头，葬于深山老林黄土下面
壬辰年农历后5月30日，你寿终于家
一生劳碌奔波，换得黄土一抔
妈妈呀！对你而言，人间是制造苦难
的地方，天堂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到一岁丧父，外婆和你
成了寡母孤儿。1952年一场变故
邓姓外公和外婆一命呜呼。15岁的你
拖着幼小的姨妈和舅舅，像五只
断线的风筝，在寒风中飘浮
父亲工作在外，你拉扯六个儿女，当父当母
抢公分，开荒地，半夜起来舂碓推磨挑水
做饭洗衣服。胸前背儿女，背上背重物……
一幕幕历历在目。艰难的岁月
就连做梦也是清汤寡水、黄皮寡瘦
父亲蒙冤受屈的年月，是你陪他
并肩走过陡峭的风雨人生路
生活中你从不低头，一次次跌倒
一次次挺住，经历无数寒霜冷雪继续往前走
唯有一身的病，让你饱受煎熬和痛苦
2008年5月在市医院做胃大部切除
术后大出血剖腹抢救。汶川
为你地震，儿女为你号哭
2010年7月，贵阳医学院医生说
你体内的鬼，豢养出七八斤重的肾脏肿瘤
到晚期，每天靠口服注射吗啡麻木缓解疼痛
六个儿女床边依偎守候，一向坚强的你
一次次央求我，用舂煤槌结束你的性命和痛苦
你一生在荒原中跋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你身上滚落的汗水
你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是你用一生
鲜艳了六个儿女的春天和幸福
你没有坐过飞机轮船和高铁
贵阳，是你到过最远的地方
病魔纠缠，让父亲和儿女对你
的诺言，成了谎言
作为回馈，土地答应你化作一粒尘土
去年年前，我大哥已到阴间，把你照顾
妈妈生于丁丑年何月何日何时？
殁时，大约稀寿七十六
奶奶，我来看你了
//罗雪
我踏着青草气息
步行到奶奶居住的山坡
喊一声奶奶我来看你了
小时候 你用三寸金莲
陪我丈量家与学校的距离
你的拐杖就是我
申冤报仇的秘密武器
只要我受人欺负
你就奋不顾身勇敢出击
让我在同龄人面前挺直脊梁
奶奶 三十年了
你躺在冰凉的泥土里冷吗
每年清明我都会按时赴约
给你修补房屋清理环境
插上几束挂青遮风挡雨
焚烧香烛驱散满屋湿气
端一杯盛满亲情的杏花村米酒
温暖你久闭的心扉
阳光下香甜的杏花雨
唤醒了祖孙久违的记忆
清明雨
//淮源小月（河南）
正好有雨
再也不用担心
祭母的哀伤总不够浓
湿润的土地
取一个坟头容易地多
踩一锹
便可以抵达相思的痛
跪叩一身泥
任小草在膝盖骨上
丛生，青和清明
爱着草木的理由
//郑安江（内蒙古）
草木回黄转绿。它们细小的变化
使我心惊不已
风使它们摇摆
晨昏交替跌落
我垂向土地的情感，被一朵蒲公英接纳
我挚爱的亲人。当你们从尘世走远
我仍搂紧你们留下的眼神、叮嘱和余温
无法释怀
群山深陷寂静
河流在拐弯的地方回头
我听见你们的低语
被草木轻轻传述
——这是我深爱江山的唯一理由
这是我深爱每一株紫花苜蓿的
唯一理由
清明
//赵红梅
独舞清明
//鲁良
独自归来的云雀
在清明雨夹雪的黄昏
身躯已疲倦
鸣叫已嘶哑
空中雪花飞舞
地上已无雪的影子
是另一半
用一腔热血的暖化
独影在熟悉的乐园
尽力盘旋
努力寻觅
期待着奇迹
那个经历严寒的巢
仍敞开着大门
新生嫩绿的枝条迎接主人
期待着温暖爱巢，使之成为家
清明
//王军军
清晨的露珠撒在地上
一颗，一颗
微风拂动着，扬柳枝条
小溪畔，蝶蝶流水声
踏在青石板上
故地重游，又一年
清酒遇清明
再相聚，情共鸣
温火煮青酒，饮半杯
半醉半醒思先人
青山留有忠骨
敬先祖
德育后人
追赶夕阳
//张志雄
挂青结束
时光已流淌到黄昏夕阳
金灿灿的晚霞
构成了落日的辉煌
晨曦晚霞，和风细雨
组合成一天天的五彩风光
喜怒哀乐，蜿蜒曲折
成就了一曲曲人生的美妙乐章
被吞没在远山中的夕阳
将升腾在地球的另一方向
幻化成一轮初升的太阳
清明度
//彭春晓
时间是一条河里流动的血液
透过一抔土的缝隙，看生与死的厚度
风云的肉体滋养着草根，谁用一粒青凝视
山脉的情怀，吮吸春风的乳汁
找一个百岁的文字，用它热情
凝视着你的灵魂和生命
怀念，是心里沸腾和吟啸的海洋
无论腊月孤梅，还是二月桃李
四月莺飞草长，我和宗族
携香蜡纸烛，纵一抹人间烟火
用你嫡传的脊背，向山川河域叩拜
青冢前，流光浮动
一簇火焰低飞着我在人间征途
清明记
//奔跑的麦芒
雨水一定会来。
没有说完的哀思，在青苔上苏醒，
春草染了心疾，
这一天，荒芜的坟头被打扫一遍，
草木挤在狭小的空间，不说话，
树上的乌鸦也沉默。在茂盛西山，
远远的先人坐北朝南，
他们生平不详，他们守着各自的小院，
佑一方水土。
墓碑上，石刻的文字斑驳，
蝴蝶收拢潮湿的心，
日子，都有缺憾的部分。
说起草木一秋，
夜晚的星火忽明忽暗。
一条河东流，落花时节，
难免有惆怅的成分。
天空之城，
界定平民和王座，他们同归五谷烟火，
一个人的生平，位于晨昏，
遭遇的真实不容置疑，
手握闪电和雷声，他的听风者，
在雪后，孕育虫鸣。
会哭的人，眼神一直笃定，
身体中的死结，被后来者，
一一解开。
月光白，没有休止符，
落木为花朵让路，荆棘鸟，
用身体的红，
完成一次经文的诵读，
夜晚是干净的，必须原谅，
突然滑落的泪水。
《凉都诗人》微刊
-Coolcity peotry-
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顾 问：孙乾卫、祝发能、范光明、龙尚国
主 编：王 江
副主编：张禹端
编 辑：刘 龑、陈顺梅、况学东、邓国岚
李长元、海 月、罗乔有、南 木
朗 诵：若 水、锦 心、海 音、鹿 缦
清 风、章依妮、罗 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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