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和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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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肚子里没有一粒米,却一直是鼓鼓囊囊。吃肉了,很多的肉——边吃还边叫嚣着要减肥,结果果然捡了不少肥,吃得满嘴流油。
如果不是因自己执着于酒精过敏而不喝酒,估计此刻我应该是醉卧在那片还依稀着些美好的草地中追寻划过夜空的星星。
只是没有酒,也就没有平常在街角就能遇见的那种毫无新意的醉了;不过我们依然可以醉——陶醉。
或为景、或为情、或者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应该假装醉一回。
我和哥们一起回到那个早已留在了青春里的地方,于他们而言应该是找寻逝去的年轻时光,于我而言就在这样的单纯之外另添了些别的愿望——摘几芽那棵旧识的古树枝丫上的茶。
说到这里,我就突然很想介绍一下我这几个哥们。以其花花草草的无痛呻吟,倒不如实实在在的记录一下我生活中的这些正在奔往老去的老友;以免将来得个帕金森什么的把他们连同自己一起忘个干净,趁还记得,赶紧挤一挤记忆拼凑些点滴。
先说阿二吧!他是我们哥几个中个头的最低点、肌肉却最结实的一个;人长得黝黑憨实,做得一手好菜、干活最踏实、也修得一手好车。平常话不多,总是喜欢若有所思的静静听——无论是谁在说他总是很安静,就像在快速的过滤话者从口舌间蹦出的话语;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闲扯,他也会尽量去将没一句都听个清楚,只是不太喜欢发表意见。
醉了就开始进入另一种状态,砸手机、唱歌、傻笑、喋喋不休······一觉醒来:“我手机怎么碎了?”······
为了理想——或许我们几个压根就没有什么理想,每走一步最先考虑的都只是为了可以活在自己的喜欢之中而已。即便如今自己已经做了长辈,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糟糕的孩子气质。有些零散的愿望,却不那么坚实——基本上处于酒醒了也就忘了的那种状态。
我常提起的老娘是阿二的母亲、而我们只能算是水货;能叫老娘一声“老娘”并得到老娘许多的爱也是沾了他的光。
如果说起“阿二”这个称呼的由来就得将时间往回拉近二十年——时光荏苒,还没准备好回忆却已经相识了这么久。算不上发小,却在所活过的岁月里拥有了他们(接下来会出现的另几个兄弟)近三分之二的时光。不仅如此,我确定我们还将在接下来更多事时光里一起老去。
阿二之所以被称为“二”并不是因为家中行二,而是因为做事有些“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虎啦吧唧的”。这或许也能侧方位证明每个人的外号都不会是无缘无故就拥有的,想要“拥有”就必须要有与之相符的“气质”或“个性”。显然在相识之后长久的相知中,他没有叫我们失望,所以就一直“阿二”到了现在,并将坚定不移的赶往将来。
阿二原来在汽车修理厂上班,现在自己在深山老林边上开了个汽车修理厂,算是做了老板。而相比之前在汽修厂打工,除了收入变得不那么稳定之外、终于连下班点和每星期一天的休息也弄没了。他总说:自从自己做了老板之后连翘班的乐趣都找寻不见了。
而上下班也全然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要电话一响就立即奔忙在路上,至于下班就是将手头的活计忙完、或者实在是已经将自己逼得疲惫不堪,需要睡那么一会了。
修车的事情我不懂,但据他说运气好时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搞定一辆;当然,紧接着又会有下一辆。而一般很难遇到这样的好事情,因为几乎每一趟出门抢修都要翻山越岭的奔赴荒凉。
吃饭?那在很多个寻常无比的日子里都是奢望。但如果拥有足够的毅力去忘却饥饿和漆黑中无尽的寒冷,浪漫的美景倒是随便望去都能塞满眼睛。无论是热带雨林中娇滴滴的鲜花、掺杂花香的清新的空气、还是忙无边际的星海,在他的奔忙中总是廉价至极;只是浪漫不顶饿,理想也泡不开后备箱里常备的干粮。
我没有身临其境过,只能想象着他是如何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用小小的身躯将大货车的零件一一拆下,挑摘出病痛、修复或更换之后又将它们一一组装。饥饿却时常与这样的重体力相伴着,即使随车携带的泡面都只能干嚼。即便如此,他也热爱着生活、觉得这就是属于自己的幸福中非常浓重的一部分。
艰苦当然总是会有一些,却还不至于将这哈尼汉子压倒——家有老娘,这点重量就能扛;当然,再黑的夜色也吞噬不了家的方向,这就是安全感。
此行阿二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去留下过随心、随性过的那些青春的那片草场肆意的释放一番;在草丛里捡拾捡拾过去,顺便忘掉电话另一头着急的司机们给他带来的压力。
这种压力叫生活着、疲倦得迫不得已;而有种释放叫在路上、尽情的为自己流一身臭汗。他太需要安静安静,陪自己待会了、他太需要暂时的逃离自己执着的“老板”生活了。
如果面对的只是身体的“累”那么简单,那还有什么是吃饱喝足之后痛快睡一觉解决不了的问题呢?现实总是有点扯,安于现状或许也是种不错的选择,只是少有人愿意在这个肱二头肌还蕴藏着让自己也吃惊的力量的年轻里去拥抱它们。总还是希望去搏一搏的,期待着成功但也不那么介意有些失败。
老娘是六十好几的大姑娘,属于没来得及好好年轻就被儿女拖着老去的一代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任劳任怨的态度伴随了她经历过的生命历程,也将继续着;膝下有儿女怎么脱得了“母亲”的宿命?
如今孩子们虽然都已经成了家、勉强算是立了业;虽没能大富大贵倒也衣食无忧了,显然她已经属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每一个下午时光而没有会埋怨“不务正业”的年纪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去操劳——努力为孩子们去分担着来自生活中的各种压力。
摘摘茶、种种菜,自给自足之余再换点散碎来贴补家用。这样的母亲比比皆是,在村子里随意打听总能揪出一大把。不过聊上几句就能低声抽泣:“孩子不孝”诸如此类,总之隐约着不少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关于生活、关于·······
好在老娘没有,她安于自己、安于这份宁静;她深知每个人的幸福都不相同,而自己拥有的这份恰好很适合自己。而珍惜就是尽量保持好这种简单,不去打破。
即使阿二不在家,我们也是很愿意去老娘家的;我们喜欢坐在拥有阳光的小院子里聊些看似与生活有关却并不改变现状的天、喝一杯老娘亲手采摘并藏着春雨时光的清茶、看太阳变着角度将带有瓦片的老墙勾勒在斑驳了青苔的地上。
如果现在的生活中还有什么还算真实的与惬意有关,那或许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将时间遗忘的那一段了。
我不知道老娘自己承不承认,但在我看来她就是一根筋——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对你好而且是一直都要对你好、顺带着也对你的家人甚至你的朋友也好;是实实在在、不打折扣的那种好。她完完全全就是那种叫你觉得,遇见她完全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到爆棚的结果。
现在不少人(诸如我者),三十刚出头就标榜自己渐老;而老娘已过花甲却还青春气息浓郁,要出去玩——和我们这些小年轻;要爬山,并将我们这些堆积了太多五花肉的“渐老”们都远远的甩在身后······
老娘是醉酒后的民谣,悠远、颠簸、没有尽头,即使岁月将青春划破、在脸上留下了触目的深痕,依旧向往星空、向往下一片土地上只有足迹的停留。继续走,和紧随其后的年轻们一起去拥有阳光和雨后、彩虹和路过夏天的清风·······
在她的世界里哪有什么老去呀!只是懒或者勤的区别罢了。
部分图片是若干年前的冬天,那时候我们拥有理想,因为岁月还没来得及在那时经历过的生活中为我们刻下太多值得苦闷的“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