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创作谈】陈伟一:写作是关于家乡的记忆
原创作者:陈伟一图文编辑: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
![](http://pic.ikafan.com/imgp/L3Byb3h5L2h0dHBzL2ltYWdlMTA5LjM2MGRvYy5jbi9Eb3dubG9hZEltZy8yMDIxLzAyLzEwMDYvMjE1MjI4OTE1XzJfMjAyMTAyMTAwNjA5Mjk0MTM=.jpg)
《写作是关于家乡的记忆》
![](/images/play_bg.png)
我的老家是甘肃省甘谷县,素有“华夏第一县”的美称。甘谷县盛产辣椒,以其身长、味浓、油厚、色足而闻名遐迩。甘谷县的后生也应了这辣椒,率性、狂野、豪爽、大气。甘谷县人口众多,建县“最早”,又居丝绸之路中线,南来北往的商客在这里镌留足记,交换乡土风俗。甘谷语言以河南、山西、陕西中原官话为主,保留了汉语言的韵味,兼容并蓄闽南语、粤语、波斯古语,形成独有的语言体系,其晦涩难懂程度居甘肃之首。甘谷县城里的人对话,其语言风格十分明显。腔调偏生硬,偏倔强,不出三五句,顿生抬杠,互损之意。正因为说话风格“武有余,文不足”,被邻县人戏称为“刀子客”。相较而言,乡下人抑扬的绵语听起来一派温情,更具咀嚼之韵味。甘谷县的乡村,就算是相隔三五里的两个村落,讲话时也是“南腔北调”。同一句话,甚至同一组词,或同一个字,发音“平上去入”,不尽相同。甘谷县北上的乡里人到了县城,一但碰上和上年纪的城里人谈话,一不小心就会驴唇对不上马嘴,各言各的词,各表各的意。正应了家乡那句俚语---我说的是胡家台子,你说的是你爷爷的胡子。在甘谷县城“土著”居民眼里,但凡是乡下人,则被自然而然分为“北山”与“南山”两类。“北山”泛指县城以北的山区农村,“南山”则指县城以南的山区农村。城里的人“阅人如阅川”,只要你一张嘴,就可轻易辨别你来自于“北山”还是“南山”。“北山人”讲话,声音像是起伏的山峦,抑扬顿挫,婉转曲折。“南山”人讲话,声音像是小汽车过减速带,短促急躁,迟滞凝重。我就来自“北山”。县城里的人也呼我作“外天人”,乡下人称我为“庄农人”,同村人则又将我唤作“庄间人”。从狭义上讲,“外天人”的称谓极具排外之意,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唯心论调。从广义上来说,这种叫法又颇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开明与博大。我所谓的“北山”,是指大山往北的更深处。深到什么程度了?深到朝天一望只有碗口大的天,深到目之所及除了山还是山,深到和邻县通渭仅一山之隔。上高中之前,我从没出过深山。那时候,外面的世界就是写在书上的散文,是飞机来去的方向,是雄鹰偶尔掉落的一片灰色羽毛。那时候,外面的世界是朦胧的,是神秘的,也是令人心旌摇荡和惶恐不安的。城里人唤我作“外天人”,我也将外面的世界叫做“外天”。而这“天内”的人暑往寒来,在大山里默默耕耘着自己的悠悠岁月。罐罐茶、浆水面、散饭、搅团、满满一缸的酸菜,卧在瓷缸里的腌咸菜,被各种做法炮制而成的洋芋。这些食饮是山里人的三餐,是永远解不开的情缘。山里人最离不开的是土地。家乡的山是黄土高山,土质松软,深处暗藏细小砂砾,却不妨碍庄稼生长。小麦、玉米、洋芋、胡麻、荞麦、扁豆、苜蓿是主要的农作物。村与村大都相距三五里,人家又多,仿佛像漫山遍野开着的野菊花。好一点的田地就横在村与村之间。虽然人多地少,但只要手脚勤块,总有一块地属于自己。于是,荒山被渐渐拓成田地。有时,邻人与邻人为了争一犁宽的地,吵架骂仗,是常有的事。八九十年代,家乡还未通自来水,地下打出的井水也少的可怜。幸好大山并非一无是处,常年有山涧水在几个砂石崖底泛出。村里人不再挑着水桶天没亮就去四处找水。人们把一根塑料水管深埋土中,将汩汩山水引入村里。那段日子,家家户户没缺过甜水。隔壁村也沾了我们村的不少光。人们的笑声也在水龙头放水得一瞬一起跟着炸开了花。后来,不知怎的,那股水突然就不见了,人们的魂也跟着丢了。再后来,那根管子终于在某家的地畔漏出头,水依然在淌,味道依然甘甜清冽。但是,很少有人再去挑着水桶接水。在此期间,人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甜水吃的日子。因党的政策照顾,家家户户有了水窖。人喝的水与饮牲口的水都出自同一口水窖。这些水大都来自于“天水”。“春雨润物细无声”,这句诗写尽了春雨之妙。窖水也同样得益于春雨眷顾。春雨细腻,饱含温情,不同于夏秋暴雨的泥沙俱下,很适合饮用。下雨之前,各家的庭院都要彻底打扫一番,为了迎接难得的春雨。水对于家乡的土地来说固然重要。凡事有个度,雨下过了头,地里尽是洪水冲开的窟窿。如若遇上麦黄正要收割,一场白雨过后,家人的希望就被打碎在地里。雨水不足,庄稼长的瘦干短矬,备不住成本都收不回。后来,家乡巨变。巨变主要来自两方面。首先变在面貌。高山坡地被退耕还林,田地被整合规划,于是,梯田遍布,田间的小路也跟着变宽变平;村里人集资将庄间大道修成水泥路,人们也用上了自来水,加盖了洗澡间;屋里的家具更换成一水的成品定制,土炕也“砸”了,铺上了席梦思床,新买的取暖烤箱也带着小火锅,有的人家还盖起了二层小洋楼;农用工具不单单是犁铧、叫驴、骡子、架子车,自动种植机、自动收割机、自动脱粒机也竞相登场。人们的思想也跟着在变。人们不想把半生都赌在靠天吃饭上。心变野了,变得不再安分。“外天”的世界从画里、收音机、电视机里活脱脱走出来,把人身体连同思想一起捆绑,赎金就是土地荒废。有的人家干脆举家搬迁,庄园渐渐没落;有的人家年轻壮力在外打工拼搏,只剩老弱残小守家;有的人家娃娃大学毕业分配,父母跟随迁徙;有的人家女儿远嫁,仅剩自己年事已高,扶不了老犁,喊不动叫驴。我关于家乡的创作正源于此。我的创作来自于我儿时的记忆,人物多有原型。现在回想起来,“钱继宗”讲古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那帮小孩调皮捣蛋的场景也仿佛发生在昨日。故事发生的背景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在我的家乡,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正真过完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庄农人开始劳作,孩子准备入学,打工者远赴他乡。小说里,正月十六日的早晨恰逢狂风大作,人们窝在家里懒得动弹。这“春”与“晨”算是白白荒废。“钱继宗”因此有火窝在心。“钱继宗”年过七旬,已干不动农活,而唯一的儿子却在十年前种地时掉进深沟,一命呜呼。“钱继宗”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从石头缝里掘出来的田地却无人继承,心里难免失落。他谋算着将地分给六个女儿。可女儿们早已出嫁,家中又各有难堪。最主要的,这个时候恰逢家乡巨变,地和水似乎没有以前那样珍贵。女儿们早早允诺的事情恐怕要化为泡影,“钱继宗”苦等女儿一个下午,失落之余不慎失足跌落山坡而亡。小说中,我尽量用贴近家乡的俚语来表达简单的人物对话。也用了大量的修饰语法表达,总觉得浮躁不接地气。只能说我对乡土文学的表达方式抓得不够精准,悟得不够透彻。或许是离开家乡多年的缘故,我的思想脱了根,贴不住家乡的大地。小说中,我想主要表达的是:一个庄稼汉的倒掉,反映出家乡人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对于土地、对于未来、位于生活的态度转变。一分为二的看,庄稼人对土地的“鄙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假如有更好的渠道支撑未来,何必在连成本也收不回的土地里苦苦挣扎?陈伟一2021年2月8日星期一
![](http://n4.ikafan.com/assetsj/blank.gif)
作者简介陈伟一,八零后,法学学士。文学、书法爱好者。以纯文学忠实拥趸而自居,以着三两字为乐趣。现为内蒙古哈伦能源热电厂电网专责。
![](http://n4.ikafan.com/assetsj/blank.gif)
![](http://n4.ikafan.com/assetsj/blank.gif)
平台简介【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是阿拉善盟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文艺两新”合作平台,为《阿拉善文学》推选优秀作品及新人。该公众号不限年龄、地域,为文学、书法、摄影、美术、音乐等领域作家、艺术家、爱好者提供原创作品免费编辑、分享发布、推广展示等服务。